“什么胡言乱语,前日里有人看到你被赶出县衙,晚上披头散发拍县尊大人的后门求情。”
老王涨红了脸,额上青筋毕现:“我又不是官,何谈被贬。幕府的事,能算贬么。”
接着又自顾自‘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之类的,众酒客都笑了起来。
老王一坛酒下肚,打了几个酒嗝,站起身大喝:“再来一坛。”
酒保要拿酒,却被掌柜的打了一下。
老王猛拍柜台:“拿酒来。”
掌柜的白了他一眼:“先给钱,再喝酒。”
老王在怀中扣扣索索半天,只摸出一团空气:“先给一坛,我明日来结账。”
“赊欠免言。”
老王将台面拍得啪啪响:“你不认识我老王么?信不信我拆了你的酒馆。”
话音落,几个汉子围了上来,掌柜的喝到:“老王,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老王吗?识相的别在我这里耍酒疯。”
“给他酒,”柴宗训举着手臂,稚嫩的童音响起:“他喝多少都算我的,岂能让好酒之人败兴而归。”
老王回头一拱手:“多谢小兄弟,还是小兄弟懂饮酒人。”说罢眼中忽地精光一闪即逝。
柴宗训起身相邀:“老大哥这边来,兄弟再叫上几个小菜,让你一醉方休。”
老王连连摆手:“不了,莫污了小兄弟的地方,这边挺好。”
好个老王,有人付账,连着又干了三坛,坐在地上直拍胸脯:“爽,爽。”
一众酒客看他这样子,纷纷摇头。
老王视若无睹,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朝柴宗训这边走来。
“小兄弟,谢谢你的酒。”
“区区小事,何足挂怀。”
“不,不,”分不清老王究竟是喝多了摇晃身子,还是在摇头:“我老王从不受无功之禄。”
柴宗训淡淡一笑:“我也没什么需要老大哥帮忙的,老大哥若是尽兴了,就请回去休息吧。”
“不,”老王大手一挥:“你有,而且是解不开的死结。”
柴宗训心头一震,仔细看了老王一眼,确定不认识。
旁边的酒客笑到:“老王,人家已经给你买好几坛酒了,你别得寸进尺。”
老王根本不理,拿起了桌上的酒坛。
“看吧,”酒客说到:“我就说他还想混人家的酒。”
老王置若罔闻,只拿过柴宗训面前的碗:“你说这碗,能不能装下这一坛酒却不从碗口溢出?”
“不能。”柴宗训也是干脆果断的人。
“我能。”老王歪着酒坛开始倒酒,碗里一下就被装满。
酒客也过来看热闹:“我看你怎么不从碗口溢出。”
老王冷笑一声,拿起筷子一把将碗壁戳穿,吓得董如诲急忙护住柴宗训。
清澈的酒从破洞中流出,老王继续歪着酒坛倒,酒却再也到不了碗边。
“你这是作弊。”酒客大呼。
老王自顾自说到:“当年共工触断撑天柱,洪水漫天,鲧拿着息壤到处堵,却收效甚微,最后反倒丢了性命;反倒是鲧之子禹,将洪水四处疏导,留下了千秋的功业。”
柴宗训如醍醐灌顶,目下文武两班的矛盾是个死结,不如像这坛酒一样,给疏导出去。
这个时候,让那些闹矛盾的人出去打一仗是最好的。
打死敌人除外患,打死自己除内乱。
此人能出此计谋,必是识得他,但柴宗训辨认半天,只觉得依稀见过,却又不认识。
柴宗训恭敬的拱手:“谢谢先生。”随即又大喝到:“掌柜的过来。”
掌柜的小跑过来:“小爷有什么吩咐?”
柴宗训拿出一锭银子:“以后这位先生的酒钱都算在我身上,我会定期派人来给酒钱,这位先生的要求,你必须满足。”
这锭银子给老王喝一年都够了,掌柜的急忙点头:“是,是。”
老王‘哈哈’大笑,转身出门而去。
“小孩儿,你出手可真大方,”酒客凑过来问到:“你认识他?”
“不认识。”
“哦,”酒客坐回去:“可惜了。”
柴宗训连忙问到:“什么可惜?”
“这老王,叫王著。”酒客说到:“是大行皇帝潜邸旧臣,可惜喝酒误事,被一贬再贬。据说大行皇帝临终前有遗诏让他做宰相,不过几个顾命大臣因他爱喝酒,没按着遗诏办。”
柴宗训恍然大悟,他两世都记得王著这个名字,知道这是个有经世济国之才的人。
而且这一世在世宗柴荣临终前的确也听到了王著这个名字,只因重生回来便遇上陈桥兵变将其忽略。
“马上回去。”柴宗训起身。
目下有两件紧急事情要办,第一,起复王著,第二,找个软柿子捏一把,打一仗,省得那些人吃了饭没事干天天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