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点,他心里的彷徨几近消退。
大不了他们可以一直做朋友。
感情的事没有合适的突破口,周彦川把更多精力用在工作上,有些平日不太操心的事也开始亲力亲为。助理差点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不满,还多问了一句,得到否定回答后才松了口气。
最近的下午,他都在六点左右才离开单位,这周四也不例外。
三月的天长了一些,傍晚时还亮着,呈现出冷调的青色。他开车刚要出园区大门,被保安拦住。
“什么事?”周彦川降下车窗,探了下头。
“周总,有位老人等了您很久。”
保安说,老人只报了周彦川的名字、问他是不是在这里工作;让她进行访客登记又推说不必,请她到保安室休息也不肯,一直在外面的花坛坐着。
“好,我去看看,谢谢。”
周彦川把车开出大门,果然在花坛角落瞥见一个花白头发、后背微驼的身影。
那人低着头,又面冲另一个方向,周彦川看不清她的样貌,缓缓绕过去,在对方跟前停下车,老人也似有感应地抬起头,四目相对。
“彦川。”
“你是……阿姨?”如果不是对老人独特的音调仍有印象,周彦川几乎认不出这是柳清茹的母亲。
十年间她的变化比柳清茹大得多,按年纪也不过六十出头,却苍老到难以分辨旧日样貌。
“哎,”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我……”
“您是来找我的?”
她点了点头,仍不说话。
周彦川看了眼前方的车流,向她示意:“先上车吧,别在这耗着。”不管有什么要说的,园区门口都不是合适的谈话地点。
柳母现在和柳清茹母女同住,周彦川询问过后,把车往那个方向开去。到了目的地,他并没有上去坐坐的打算。老人的神情一阵局促,他陪她在小区花园的石凳上坐下。
路灯开始亮起,归家之人一个个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真正见到周彦川,同行一路,柳母才意识到,如今他们之间的隔阂有多深。周彦川表现得越是客气周到,这种隔阂感也越强烈。
周彦川与柳清茹相识的时候,柳清茹刚从学校毕业。有次她生病晕倒,被素不相识的周彦川背到医院并给予照料,很快便爱上了这个心地单纯善良的青年。但周彦川只是从县城来的打工仔,教育、工作都比不上柳清茹,当年遭到了柳家夫妇的激烈反对。
后来,柳母被说服,也曾真心以为自己的女儿会和对方走到底,把他当成半个儿子而无话不谈。
人算不如天算,再见面时她连一句普通的问候都难以启齿。
“阿姨,您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周彦川的话把她从畏缩的边缘强拽回来,她不得不开口:“彦川,我听清茹说你们又见面了。”
“是,”周彦川没打算隐瞒,也不觉得这事值得在意,“我们碰巧遇见过两次,还见到了您的外孙女,很可爱。”
柳母的脸色一变,双手反复揉搓,似乎再度陷入言语障碍,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然而这回周彦川也不搭腔,安静地等待她的反馈。他无心逼迫这个为难的老人,只是更不想被误解自己还有主动谈及过往的意愿。
“清茹有没有跟你说过……”老人的声音不住打颤,“她已经离婚了?”
“她没有说过,”周彦川一脸平静,完全不为这个消息吃惊,“我是听您外孙女说的。”
“我就知道,我女儿她、她没办法对你开口……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彦川,”她拧起眉,加深了额头上的皱纹,“清茹一直爱着你,她当初……结婚三年才肯要孩子,因为忘不了你,她和我女婿也是因为这样总有矛盾,不断吵架。
“我爱人身体不好,清茹不想让我们担心,去年她爸爸去世后,才决定离婚。”
“阿姨,”周彦川差不多猜到她的想法,“过去的事,现在提没有太大意义。”
“没有意义……”柳母自言自语地重复两遍,摇着头扭开了脸,“彦川,我以为你也深爱清茹,因为以前是你让我们改变了主意,连她爸爸那么顽固的人都说……彦川是个好孩子。”
“我和清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过半点虚情假意,”周彦川淡淡地抿了下唇,“分手后我也有过一段很颓废的日子,我没有欺骗过你们。”
“我不是指责你,”她慌张地说,“所以你怨恨清茹抛弃过你是吗?”
“没有,我没有怨恨过她。”这句话,他对陆允初说过,不介意再在柳清茹的母亲面前强调一遍。
“那你……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吗?我听说你们又碰面了以为是有缘分的,”柳母语无伦次地说,“清茹很痛苦,她那么痛苦还要带着孩子、孩子……你是介意玲玲吗?我可以帮你们带着玲玲,你们重新开始——”
“阿姨,不要这样说,孩子是无辜的,”念着对方是长辈,周彦川不计较她的无礼请求,可是连小孩子都要牵扯进来,他心里难免有几分气,“如果我真愿意与清茹复合,怎么可能在乎孩子?我和她之间的问题,只和我们两个有关。”
他的话不仅暗示了自己对柳清茹女儿的态度,也是在委婉地提醒柳母不该代为插手。
“阿姨,”他对着神情木然的老人说,“如果清茹还有想法,我会和她沟通,您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必操心这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