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对方是生病,周彦川盛好饭,挑了些清淡的菜送去。
尽管食欲不佳,陆允初还是吃起了他送来的东西。
“谢谢。”
身体状态欠佳的情况下,平日有意遮掩的情绪被放大,陆允初的心跳一阵比一阵急促。
离得太近,周彦川感觉烘热的呼吸拂过耳根,以为他的病又重了,焦急地想早点帮他拿药。
“你的药没了啊?”周彦川按他说的,在五斗柜的抽屉里翻找,结果只找到几个空盒子。
“那就算了吧,”陆允初不太在意,“可能睡醒就好了。”
周彦川两三年没感冒过了,家里就算有药也过期了。
“我到楼下给你买点吧。”他们小区门口就有间药房,也没给陆允初拒绝的机会,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你好好躺着,我马上上来。”
陆允初的脑袋一挨枕头,昏昏然打起瞌睡。
周彦川下楼前没关防盗门,里面的门也没有用钥匙上锁。陆允初不知道他何时又进来,总之自己在半梦半醒间被叫起来,把面前的胶囊合着开水吞了下去,还灌了两口止咳糖浆。
“剩下的药我还给你放抽屉里。”
“麻烦了。”
陆允初这两天生病,房间也没好好收拾,五斗柜上摊了一堆书本杂物。
周彦川把放药的抽屉关好后,上面一个本子掉落下来,差点砸在他的手上。
好像是画画的本子。周彦川第一眼没太在意,但本子落下的时候碰巧展开了,里面的内容自然地呈现于他的眼前。
他一下呆住了。
这张画分明就是他自己。因为是非常写实的画风,就算完全不懂美术也认得出来。
陆允初画了他的像。是画着玩的吗?
他拾起本子,开始一页页地翻看,心里莫名发慌。
这一本速写簿,几十张画页,有的寥寥数笔,有的精细描摹,但全部都是同一个人。
吃过药,又得到充分的休息,陆允初当天下午就退烧了。到了晚上,除了嗓子还没有好,他的精神状况基本恢复。
中午太困,不知道周彦川是什么时候走的。买药的钱还没有还,他打开放药的抽屉算了一下,通过微信给周彦川转了两百块过去。
起身时他的视线掠过五斗柜上方,昨天在屋里找了半天的画册原来丢在了这里。画册下面还有一摞书,整齐地叠在一起。他把这些东西全搬回了卧室。
周彦川没有确认那笔转账,过了一天钱又自动回到陆允初的帐上,差不多时间发过来的,还有一条对方的信息。
【不用了。】
文字不比语音,看不出说话人的心态,然而陆允初总觉得这条信息和周彦川平日的风格不相一致。
是过于简单吗?可是对方还给自己发过更简洁的文字。
他说不上来,心里有股怪异的滋味,没见到本人,又无法当面确认。他突然想到前一天五斗柜上叠放整齐的画册……脑子里僵着,好像塞了团浆糊。
希望是错觉吧。
两天之后,陆允初在单元楼门口巧遇周彦川,两人同是刚从外面回来。
他想起被拒收的转账和周彦川奇怪的语气,状似随意地问道:“买药的钱怎么不收?”
周彦川稍一接触他的视线便转向别处,半晌后才说:“真的不用,没多少钱。”
除了这句话,他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进了电梯也只是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发怔。
静默无声无形,使这个狭小的空间附着上沉闷到喘不上气的氛围。仿佛颜料滴入水中,不知不觉间完全变了颜色。
陆允初站在他的身后,同样没有吱声。周彦川知道了什么,虽然不清楚他究竟了解多少,但陆允初十分肯定自己的结论。
电梯门再次打开,里面的人如获大赦。
陆允初等着对方先出去,周彦川仍然没有看他一眼,甚至听不到平常进屋前的告别。
胸腔发胀憋闷,他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左手掩在嘴边,慢慢走向自己家门。
周彦川开门到一半的动作停下,扭过头来,猝不及防的对视让一度尴尬的气氛愈加接近死局。
不说点什么恐怕谁都迈不开脚。
“你……你的感冒好了吗?”
“好了,”陆允初说完意识到,他是听见自己咳嗽才会发问,“就有点咳嗽,不厉害。”
周彦川点着头,手又按到门把上:“你好好休息。”
这是今晚碰面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那扇门关上,在两人之间竖起虚幻的墙。
第39章他不一样
周五下午,陆允初与白姗在工作室对面的咖啡厅碰面。
“允初,之前我提过的那个义卖展,你打算参加吗?”
三月下旬,市美术馆会进行一场艺术品义卖,白姗此前也就此征询过陆允初的意愿。
“嗯,”他放下几乎还满着的咖啡杯,“我会参加。”
“有想法了吗?”
“有,其实我已经在做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没时间——”白姗话说一半,接了个电话,可能是工作上的,听她的口气有点急迫。
“是不是有事情?”她挂了电话之后面露难色,陆允初便劝道,“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吧。”
“抱歉啊允初,”她从座位上站起,“你慢慢喝,我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