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露台的玻璃门还有几步远,侧面冲出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不凑巧地撞在他身上。那人手上端着酒杯,葡萄酒酒液洒在陆允初的白衬衣上,胸前瞬间绽开一片绮艳的红。
“抱歉,我没注意,”那人的声音仿佛含笑,听不出致歉的诚意,“这里人多,还是走慢点比较好。”
陆允初走得快,可视力不差,确定刚才自己的前方没有阻挡,这人莫名其妙冲出来,简直像故意撞他身上的。
“算了,”手机还在响,他没工夫琢磨对方的意图,不耐烦地说,“麻烦让一下,我接个电话。”
陆允初推开阳台的门,身后又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儿可以帮你处理一下衣服上的痕迹。”
还能怎么处理。他的情绪并未好转,接电话的时候仍带着股怨气:“喂。”
“允初?你怎么了?”
陆允初立刻听出是宁若薇的声音,她最近参了个旅行团到日本玩,可能不是用自己手机打的,来电显示都没有。
“没什么。”
“白天太赶,没顾上给你打电话,”她有些歉疚地问,“在忙吗?没打扰你吧?”
“没事。”隔着一道玻璃门,露台的宁静与会场内的嘈嚷判若两个世界,他不急着回去。
宁若薇主要想问他要什么礼物。
“算了吧,买多了你带着不方便。”陆允初不怎么在乎这些,以前他从国外回来,也没给身边的朋友带过特别的东西;再说现在网购那么发达,真有需要也不一定非到当地去买。
宁若薇以为他客气,便说看着买,后来抱怨起同住的室友。
她直来直去,从不掩藏负面情绪,旅行分到的室友是个医生,洁癖得厉害,第一天不小心碰了对方的东西,道歉过还被甩了一天的脸色;第二天她在自己床上吃东西,那人嫌她不讲卫生。
“我在自己床上吃关她什么事!”
电话说着说着全成了吐槽。虽然陆允初也不爱在床上吃东西,但宁若薇在气头上,现在不是提醒她注意生活习惯的时候。
“你在哪打电话呢?”陆允初问,“不怕你室友听见?”
“她出去了,”宁若薇又牢骚几句,话音一顿,“安媛又回来了……”
“谁?”
“就是那医生,她叫安媛,我看见她在楼下呢,”她吐了口气,“行了,我回去再找你吧。”
“哦,别买东西了啊!”
宁若薇挂电话的速度很快,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陆允初从露台回到主厅,先前撞到自己的男人不见踪影。他根本没打算为这点事跟不认识的人纠扯,反松了口气。但是衣服脏了,再待下去不太合适,他向认识的经理说明情况,借机提前离场。
酒会之后没几天,身体底子一向不错的陆允初突然病倒,感冒来势汹汹。
他在床上躺了一天,发烧导致全身酸痛,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头部更是几欲炸裂;普通的感冒药不管用,止疼片又治标不治本。
第二天一早,发现病症全无好转,他强忍着难受去了离工作室最近的人民医院。
可能季节原因生病的人多,门诊大厅熙熙攘攘,窗口前更是人头攒动。他没有预约,光是排队挂号就等了十几分钟。
陆允初从窗口护士的手中接过自己的医保卡,手机适时地“嘀”一声响,挂号成功的提示信息发过来:【您已成功挂号内科门诊安媛医生……】
安媛?陆允初一看到这行字打了个激灵。宁若薇抱怨过的那个医生好像就叫安媛,她们的旅行按说也结束了。可是会有这么巧的事吗?还是重名呢?
稍一愣神,后面的人撞了他一下,陆允初意识到挡了别人的路,匆匆说了句“抱歉”,从排队的人群中退出。
第6章你生病了吧?
“彦川,好久没见你了……”
人民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头发花白的老人斜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落在床边帮她削苹果的青年身上。
“我这不是忙嘛,”周彦川一脸笑容,把去皮的苹果切成小块,“阿姨啊,您以后就安心歇着,有什么事,我跟子扬帮您罩着。”
“是,”老人的面容舒展开来,“子扬他跟着你干,我是一百个放心。”
闻声而入的莫子扬装作吃味地调侃:“妈,我都不知道谁才是您儿子了。”
“就你会胡说,”老太太没放在心上,接过周彦川递来的小叉子吃起了苹果,“哎,你们都来医院,公司的事不管了?”
“阿姨”,周彦川提醒道,“今天是周六。”
“哦……我是真的有点糊涂了。”
“妈,就算不是周六,公司跑两个人也倒不了。”莫子扬一阵打趣,老人直嗔怪他没正形。
莫子扬是周彦川公司的副总,也是与他一道创业、同甘共苦多年的兄弟。两人的相识完全是因为病床上的这位老人——莫子扬的母亲安婉。
十年前,周彦川还在外面打工,当时与女友租住的公寓就是安婉的房产。安婉知道他是县城里来谋生的,能吃苦又朴素,对他照顾有加。
后来女友的家庭出了状况,两人不得已分手。周彦川在那之后,经历了一连串工作与生活上的困境,母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被他接来城里养病,经济上的负担愈来愈重,甚至承担不起公寓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