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米亚拍着自己的脑门喊了两声,我吓的一激灵,生怕米亚生病。
之前在南苏丹的时候,因为发烧很怕她感染上类似埃博拉、登革热之类的病,她足足烧了半个多月才彻底好了,于是我提着一颗心摸了摸米亚的脑门,还好,不热。
可米亚摇了摇头,指着时向南:“出出,热。”
我理解她的意思,大概是说叔叔热,我这刚落下的心此刻又悬了起来,我走到他身旁,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烫的厉害,的确是发烧了。
随即我推了推他:“时向南,你醒醒,你在发烧。”
可不管我怎么唤他,他都只是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甚至手臂上出现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一定是在发冷,米亚见状赶快从床上拿来了毯子都盖到了他的身上。
在非洲发烧不是小事,我除了担心米亚发生的那些状况,我也担心时向南,于是我立刻想要叫来同行的内科医生和检验科医生。
可是就在起身的时候,手臂忽然被人死死的抓住,只听见时向南喃喃的说道:“别走,别离开我!”
“我不走,时向南你放开我,我要给你去找医生检查一下。”
可是时向南把身子缓缓的转过来时,我见他脸色潮红的厉害,甚至眼神有些迷离的悠悠的看着我:“说什么我都不放开你的手。”
见状我指着行李箱让米亚把温度计拿来,我边给时向南量着体温边耐心的说道:“时向南你别闹,在这里发烧很严重的,你需要及时就医,我先去叫医生给你检查,听话好不好。”
“你就是医生,你看我就好了。”他整个人说起话来气若游丝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只好蹲下来,拿起温度计看了看,已经到了402了,我一下子就急了,
可他却缓缓的坐了起来,一把抱住我,将我抱的死死的搂在怀里,声音微弱的哑着说道:“我好久没抱你了,让我抱抱,你别走,就算发烧烧死我,我也再不放开。”
我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感觉他在我颈间发出的灼热的呼吸,我知道他烧的不轻。
就连彼此之间隔着薄薄的衣服,我依然能够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我更担心的要命。
此时米亚跑了出去,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这样一幕会有什么什么想法,可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用尽力气掰开他的手,只是还没等我转过身便听到哐当一声响,他倒在了地上。
我赶快扶起他的头靠在我的身上,拍了拍他的脸,焦急的喊道:“时向南,你醒醒,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可无论我怎么喊他,他都无动于衷,心急之下,我刚想要给他进行心肺复苏,就看有人跑了进来。
内科吴医生和肠胃科林医生,只见米亚站在后面,伸出小胳膊来抱抱我。
就在他们对时向南进行检查的时候,他忽然一阵咳嗽,干呕个不停。
此时我刚要跑过去,吴医生神色沉重的看着我:“何主任,我检查了一下,您的朋友的病状疑似埃博拉和登革热的初期症状,高烧超过40度不止,咽喉里长了无数的小白点,况且还伴随着呕吐,肌肉酸痛等症状,得需要进行进一步检查,才能排除,为了防止万一,你和米亚也都要带去疾控中心进行隔离观察,如果确定您朋友是的话我们就得送到埃塞俄比亚的传染病中心。”
在非洲这两年,大大小小的病人我接触了不少,其中也赶上了两次非洲爆发大规模的传染病,可一听到时向南疑似这些病状,我的心咯噔一下子,就像是整颗心被人从高处摔了下去了。
我再也忍不住,我不愿相信他得了这种病,两年前我才从死神手里将他拉了回来,这一刻老天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再将他带走。
我看着从外面进来的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将时向南抬上了担架,心下一急,不顾一切的跑到担架前握住他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南哥,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时向南开始不停的咳嗽,用着比刚才还有低弱的声音,带着口罩一把将我甩开:“何安宁,你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如果选择伤害你才能保护你,那我宁可伤害你。”
虽然他带着这种驱逐性的字眼赶我,可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担心我被感染。
可是我还想再跟他说些什么,他已经转过头不省人事了。
我想要尽力的抓住他,可来了好多医护人员拦住我,都是自己人,就这样我和米亚被人推搡着穿上了隔离的装备跟着时向南一起送到了隔离中心。
这里的疾控中心不大,隔离的区域也并不大,每个隔离的房间都是有玻璃,可以看见彼此。
当我和米亚被送到隔离室的时候,我透过墙上的玻璃可以看的清隔壁的时向南。
穿着防护服的医生们在他那里忙来忙去,有抽血的,有给他输液的,有给他记录体温的,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着米亚站在玻璃前默默的给他支持。
他清醒的时候便能透过玻璃看着我,轻轻的上扬着嘴角,我知道他在笑,他在告诉我很好,随后就是无休止的呕吐和咳嗽。
我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此刻心里面抽疼的厉害。
第219章 你才是个大骗子
一连在隔离室住了五天,时向南的体温一直居高不下,每一天看着他的样子我都在害怕。
我总能一幕一幕的想起米亚父母当初离开的场景。
若不是那场大规模的埃博拉疫情,米亚也不可能失去自己的亲生父母,当他们在病床上熬不过去的样子,就像是映刻在我脑子深处挥之不去。
我亲眼看见他们当初感染,到了后期鼻腔内大量出血,止不住的大出血,最终在出血的24小时内就走了。
而我站在玻璃窗前只能静静地看着他而无能为力。
哪怕我是再狠心的拒绝他,在狠心的不要他,可我也明白此刻的自己为什么会抖成这个样子。
我在怕呀!
即使我是个医生,我也怕啊。
离着他的病床虽然只有几米的距离,可我依然能清楚的看到他因为高热而痛苦难忍,呻吟不止的样子,甚至有时会休克不省人事。
现在的他就那样苍白的躺在床上,手上插着吊针,安静的睡着。
可我觉得他很坏,上一次我要离开的时候就给我来了一场死亡威胁,我带着诚惶诚恐的心给他从死亡的边界拉了回来。
这一次,他又让我带着这种心情,只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纵使我恨他恨入骨,可我还是无法承受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哪怕一辈子不见面,否则我连恨的对象和意义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