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起精神来,摇摇头。
说不告当然是假的,只是打算放弃至坤,另寻律师。
确认沈明樱朋友那边不会因此难做后,当天她就联系了杭市另一家律所。
对方同样邀请她面谈。
这家律所名叫“鼎正”,接手阮喻案子的樊姓律师雷厉风行,当晚就理出了应对方案。
所以次日,她来到事务所时,直接拿到了一份计划书。
她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听对面的中年男人讲:“阮小姐提到,你的案子涉及著作权与名誉权纠纷,但事实上它跟后者关系不大,你的作品原创与否,不需要在法庭上得到认可。”
她有点惊讶:“那要怎样扭转舆论?”
樊易忠扯扯嘴角:“在网络证据保全到位的前提下,只要证明大纲失窃,被告的侵权行为就成立了。”
“在法律层面或许是这样,可您也看到了,涉案作者已经配合我作出澄清,然而在舆论层面上,作用并不大。”
“因为那份声明目前还不具备法律效益。”
她皱起眉头:“但如果在证明大纲失窃的基础上,对作品原创性也作出探讨,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失窃成立后,再探讨两篇作品根本毫无意义。难道阮小姐很期待得到‘双方作品高度相似’的结果?”
她摇摇头:“相似只是表象,只要您仔细对比两篇文章,就会发现……”
“如果阮小姐坚持己见,”樊易忠打断她,“我的计划达不到你的预期,建议你另请高明。但说实话,我不认为有哪位律师会采纳你的看法。”
她沉默片刻,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建议。”
杭市这几天急速入夏,阮喻离开鼎正时,太阳已经相当毒辣。
她顶着烈日打车,原本要回公寓,临到岔路口却记起樊易忠最后那句话,隐隐不甘心,改道换了家律所。
接连进出两家后,她在大马路上接到了刘茂的电话。
刘茂听见她这边的鸣笛声,低低“啊”了声:“你在外面?那方便的时候再聊吧。”
她说“稍等”,拐去路边一家无人报刊亭。
报刊亭一侧列了一排透明的格箱,里面塞着可供自助购买的报纸和杂志。只是大热天也没人有闲情买报。
阮喻站定在阴凉清净的亭檐下:“你说吧,刘律师。”
刘茂开门见山:“公证程序快到位了,你考虑得怎样?”
阮喻稍稍一默。
她当然从头到尾都没放弃过诉讼。虽然短短半天在三家律所碰壁,说不丧气是不可能的,可理智点想,律师们并没有错。
能够一枪正中红心,为什么非要迂回费事?吃力又未必讨好的事,谁愿意做?
到底是历经过社会打磨的人了,知道学会变通有时是生存法则,所以刚刚过马路的时候,阮喻在想,是不是别钻牛角尖了。
然而刘茂打来的这个电话,却让她想最后再试一次。
她不答反问:“刘律师,在你的设想里,这个案子该怎么处理?”
刘茂似乎愣了下,说:“证明大纲失窃是最直接的方法。”
阮喻认命地“嗯”了一声。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低落,问:“怎么了?你要是碰上麻烦,尽管开口,就算我不是你的委托人,也可以是你的朋友。”
她犹豫着说:“我是在想,假设我有探讨作品原创性的诉求,可以在这个案子里实现吗?”
电话那头沉默得有点久,她大概明白了,笑说:“算啦,我知……”
“可以。”刘茂打断她。
“可以?”
刘茂沉吟了下,说:“对,可以实现……”
听他语气不对劲,她愣了愣:“如果是出于朋友的帮助,你不用勉强。”
“不是勉强!”
这一句拔高的声音引来回声,她问:“刘律师,你的座机开了免提吗?”
“对。不好意思,请你稍等,我这边临时有几份文件要签。”
“那你先忙。”
阮喻没挂电话,听那头没了声音,就拿着手机低头看起透明格箱内的报纸。
叠拢的晚报露出小半篇新闻报道,讲的是美国s.g公司一名离职高管转投竞争对手门下,违反竞业限制,遭到起诉的事。
在全美排得上号的计算机软件开发公司,也难免卷入这种纠纷。
阮喻歪着脑袋瞟了几眼,瞥见“旧金山”“明日开庭”“华人律师”几个字眼,再要细看,电话那头传来刘茂的声音,说他忙完了,问她在听吗。
她抬起头:“你说。”
刘茂的言辞比之前流畅许多:“你所说的探讨虽然不是必要证据,但作为辅证,也可能对诉讼结果产生有利影响,所以这个诉求可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