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兮缈吓得泪眼婆娑,扯着她的袖子,嗫嚅着不敢说话。
余姚又突然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捂着脸,泄愤似的跺着地板,不断抱怨着:“累了,我真的累了,哪天妈妈不在了,你和你爸就自由了。”
直到陆兮缈担惊受怕的承认:“妈妈我错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去跟爸爸道歉。”
余姚就像突然吃了回魂丹,胸不疼了,气也顺了,也不想还陆兮缈和陆宏深自由了。
凌晨一点,陆兮缈放下微不足道的自尊,向刚刚称她为废物的陆宏深说了对不起。
陆宏深顶着倦意,又是一顿说教。
当然,废物之类的话谁也没再提起。
兮泑扯了张纸巾,仔细在唇边擦了擦。
她记得之前看过一篇科普文章,说女孩子的青春期从十一岁开始,这时候,她们心里有委屈和不满,往往会一声不吭,默默忍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接受了管束和教育。
隔阂,叛逆已经悄悄埋下了引线,只需要一点火星,就可以燃断血脉情分。
陆兮缈今年十一岁。
兮泑起身上楼,走到陆兮缈紧闭的门前,敲了敲。
里面照旧没有任何反应。
阿姨在楼下瞅着,盼望着兮泑有办法把陆兮缈叫出来,不然陆兮缈总是不吃饭,余姚知道了又要发脾气。
“陆兮缈,我把牛奶洒到你假期作业上了。”
兮泑拔高了音量,确保屋内可以听到。
果然,下一秒,她听见了噗通下床的声音。
很快,房门猛地拉开,陆兮缈顶着水肿的眼圈,乱蓬蓬的头发,怒吼道:“你找死吧!”
兮泑眼睑一颤,红唇下意识绷紧,稍微惊了一下。
看样子,陆兮缈是哭了一晚上,哭的脸都胖了一圈,颜值也下降不少,像个充水的西红柿。
来自最亲近的人的伤害,的确是不能很快治愈的。
兮泑轻声道:“逗你呢。”
陆兮缈气的要命,扬起下巴,顶着干枯的西红柿秧子道:“你神经病啊!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爸爸说我不如你这个领养的,你高兴死了吧!兮泑我讨厌你,特别特别讨厌你!你怎么......”
一个小盒子朝陆兮缈飞过来,陆兮缈措手不及,下意识抱在怀里。
盒子沉甸甸的,边角硌的皮肤有点疼,但成功打断了她的叫喊。
兮泑听着她骂,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等陆兮缈终于不再喊了,她声音软绵绵的,压得很低。
“下个月你生日,我不在,就这样,没事了。”
陆兮缈看向怀里。
那是最新款的水果手机,上个月刚出,现在想买还要排队。
她被余姚没收了手机,每天被强逼着学习写作业,已经好久没上网了,心都痒痒。
余姚总是想带她去博物馆,美术馆,艺术展,但她一点也不喜欢,一点也不想跟余姚出去。
可她没法联系闺蜜,没办法跟人倾诉,她还小,而且只有自己一个人。
陆兮缈懵懵的看向兮泑:“你什么意思?”
她十分清楚家里没给过兮泑什么钱,兮泑现在也不红,这个手机内存最低的款也要六千。
这是生日礼物?
兮泑也没解释,转身下楼,背着身,冲陆兮缈摆了摆手。
棉拖鞋踩在地板上,嗒嗒的响,不恼人,反倒可爱。
陆兮缈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
兮泑身材很好,但也清瘦,露出的手臂细细的一节,腕骨十分明显。
她总是和风细雨的说话,脾气像她的头发一样柔软,好拿捏。
简直就是个受气包。
但不可否认,兮泑长了一张十分漂亮且无辜的脸,被那双懵懂的葡萄眼一望,总让人觉得好像欠了她什么。
更何况,她有病,身体底子差,就像那个阮明颂一样,是基因里带的凝血障碍,治都治不好。
陆兮缈没见过阮明颂,但她总听余姚说,兮泑和阮明颂很像。
她见过兮泑,所以能大致想象出阮明颂的样子——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兮泑。
但因为偏袒余姚,她讨厌兮泑,也讨厌没见过的阮明颂。
兮泑已经回屋了,随手带上了门,拖鞋也不在木制地板上拖拉。
陆兮缈蹙了蹙眉,眼中隐约有了丝不符合年龄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