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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客厅的窗半掩着,清冷的晨光混着水雾的味道。
阿姨烤了面包,煎了鸡蛋和火腿,还准备了酸奶,麦片和果酱。
兮泑起的最早,习惯的坐在了左边最偏的位置。
正中央的位置自然是陆宏深的,但以前阮明颂活着的时候,她总是坐在妈妈对面,反倒是陆兮繁坐在末端。
不过陆兮繁一向不在意,倒是很照顾她敏感的情绪。
后来余姚来了,陆兮繁离家出走,陆宏深身边的位置被余姚和陆兮缈占据,她退到了当初陆兮繁的位置。
在她对面,陆宏深始终给陆兮繁留着椅子,但哥哥一次也没回来过。
兮泑捣了捣酸奶,在里面拌了些果酱和麦片,用勺子舀了一大口。
明明已经算是流食,她还是被噎了一下,差点憋出眼泪来。
“喂,给我留点酸奶!”
陆兮缈从楼上小跑下来,冲到桌子边,猛地抱起酸奶碗看了看,确认里面还有足够自己吃的量,这才慢悠悠的放下。
她嫌弃的望着酸奶碗里出现的小坑,话中带着些起床气:“你没用自己的勺子挖酸奶吧?”
兮泑喝酸奶的动作顿了下,稳了稳情绪,摇头:“没有。”
陆兮缈撇撇嘴:“那可不一定,你还偷穿我拖鞋呢。”
这事显然是余姚告诉她的。
她的拖鞋一直在门口放着,从来没穿过。
平时陆兮缈怕热,宁可光着脚也懒得穿拖鞋。
但自从兮泑回来,她偏就把拖鞋穿起来了。
兮泑三两口把剩下的酸奶吃完,碗往桌面上一置,站起身盯着陆兮缈。
陆兮缈被惊的抖了一下:“干嘛?”
兮泑抿了一下唇,难得语气生冷道:“你不用针对我,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不是来抢你东西的。”
她其实不恨陆兮缈。
陆兮缈这个年纪三观不稳,也不成熟,所表现出来的情绪都是身边大人灌输的。
这是余姚的错。
但她似乎也没法恨余姚。
曾经阮明颂总是告诉她,不要把时光浪费在记恨上。
哪怕生下来就是凝血障碍,哪怕被亲生父母抛弃,但人的一生里,总是会遇到很好的人,所以在等待的途中,可以稍微放过自己。
就像她遇到阮明颂,遇到陆兮繁。
她唯一不舍得的,就是把阮明颂培养出来的,无比温柔的自己给弄丢了。
兮泑语气放软,喃道:“我只想,在家里能好好吃饭,睡觉。”
陆兮缈攥住勺子,在掌心揉了揉,躲开兮泑的目光,眨了眨眼睛。
以前有余姚在,她习惯了在兮泑面前耀武扬威。
但现在余姚不在,兮泑毕竟比她大,她多少还是有点忌惮。
可陆兮缈不愿输了气势,依旧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道:“你什么时候走我不管,晏淮哥哥还没把明信片给我呢,你去帮我要。”
“我没法帮你要。”兮泑眼睑微垂。
“你是他老婆,怎么不能要!”陆兮缈理直气壮。
兮泑忍无可忍,深吸了一口气,温吞的葡萄眼也变得锐利起来:“你别无理取闹了。”
陆兮缈一仰脖子:“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妈答应养你,你就又要被送去福利院了!你欠我家的,就得帮我去要明信片,我要一百张!”
“......”
兮泑攥了三次拳,最后又无力的松开。
她推开椅子,没理陆兮缈,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里,她拽过枕头,狠狠的锤了几下。
枕头在她怀里弹了弹,滑落到床上。
兮泑呆站在床边片刻。
然后蹲下身,双手揪着耳朵,把脸埋在膝盖上。
她的呼吸不匀,肩骨细瘦的一小条,随着啜泣声轻颤着。
平时白的病态的脖颈很快镀上一层浮红,长发勉强遮住半扇。
过了好一会儿,兮泑的情绪才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