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真的不值得人爱吧,所以那么多年,换不回别人的一个回眸。
她正要掏出电话来,按照上面的花名册拨过去,手上却一空,梁若耶抬起头,才发现她的手机被自己爸爸抢了。
梁父面沉如水,“我不管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原因不打算结婚了,但是你要想清楚,你这个电话一旦打出去,那就是覆水难收,就算将来你们两个人和好,我也不可能再让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梁若耶伸出手,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跟自己父亲承诺,“不会再和好了。”
她眼底一片清明的干净,好像北方秋日高远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澄澈,眼睛深处无喜无悲,没有一丝泪意。
她想,她是真的不会再跟杜沛霖和好了。
☆、第六章
第六章
她这样隐忍的模样,反而让她的父母心里受不了。梁母走上来,轻轻将梁若耶的头捧起,按进了自己的胸膛里面。
母亲的怀抱十分温暖,融化了梁若耶自己树立起来的那一副看起来牢固不可摧、实际上不堪一击的坚冰。
她闭上眼睛,眼泪太重,终于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这一番电话是梁若耶父母跟她一起打的。她以为她站在悬崖边孤身对抗这世间的风霜,却没有想到原来还有父母在身后为她筑起一道算不上多坚固的墙。
梁若耶深深觉得,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的父母或许比她更难受。
将所有的人通知完,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每说一句“不好意思婚礼取消了”,梁若耶都感觉自己用来遮羞的衣服被人扒了一层,到了后面没有遮羞布了,就直接剐掉了她身上的皮。一层又一层,直到她身上再无可剐的,剩下一副森白的骨架。
梁若耶把这些事情处理完,已经是晚上了。也是到了晚上,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很难受了。可能是感冒了,加上这两天精神状态不好,一个感冒,足够让她一病不起了。她已经让父母足够担心了,不想再在这样的事情上面麻烦他们,简单地吃了晚饭之后,梁若耶就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三十九度五。”医生看了一眼温度计,面无表情地把东西收起来,“去那边拿药,你这要输液。”
梁若耶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额头,并没有觉得自己居然已经高烧到这种程度了,医生看她的动作,抬了抬眼皮,说到,“别摸了,你手心跟额头一样烫,摸不出个所以然。”
她听了,默默地站起身来朝着静脉输液室走去,坐在沙发上等着,后来有护士过来给她扎好针,梁若耶输着液,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可能是药物的作用,也有可能是她这几天都没能休息好,身体支撑不住了,总之她坐在那里没多久就睡着了,完全不管手上还传来阵阵疼痛。闭上眼睛,又沉入梦境之中,恍然间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她总是不自觉地在人群当中去搜寻那个总是默默无闻的身影,然而又害怕被人看出来,努力想要把自己那点儿小心思给藏住。
梁若耶睡了一会儿,头不自觉地往下点,有一个人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肩膀上,迷迷糊糊中她想,应该是护士吧。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只有护士在里面了。
梁若耶没有继续想,她现在满脑子昏昏沉沉,根本想不到那么多东西。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这次倒是没再梦见高中时期的事情了,反而是不知道掉落到哪个犄角旮旯,她被一条狗追了好远,眼看着要被狗追上了,梁若耶脚下一空,梦里掉进了一个深坑里。
然后她就醒了。
此刻天光渐散,她不远处侧坐着一个男人,那人的侧脸十分隽永,好像一手新月派的诗一样,于旧式格式当中,透露出些许的现代精神来。看到那个人,她有些惊讶,“唐诩?”
那人回过头,还没有说话唇边就先露了几分笑意,十分平淡地问她,“你醒了?”
梁若耶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站起身走到梁若耶身边,淡淡说道,“我在这边等个人。”
梁若耶见他走近,其实是有些不习惯的。她天生不习惯跟人接触,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接触,尤其是唐诩这样,称不上熟悉的陌生人,实在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她只盼望着唐诩赶紧走,然而她也知道不可能。人家等的人都还没到,怎么可能离开呢?梁若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他在干什么?”
“拿结果去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梁若耶,“你怎么感冒成这个样子?”他想了想,找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办婚礼这么累吗?你应该多让杜沛霖动一动的,免得他将来以为办婚礼很容易,还想结第二次婚。”他老早就听说,梁若耶非常“惯着”杜沛霖,人温柔又和善,贤惠又亲和,是好多男生眼中的贤妻良母。
想到这里,唐诩莫名觉得有些讽刺。总觉得这像一句骂人的话。
他是在开玩笑,但是梁若耶听得却是心中一黯,她摇了摇头,仿佛是不想再给自己留下后路一样,说道,“我跟他结不成婚了。”
不是她非要跟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说这些,而是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没什么好隐瞒的。唐诩已经回来,迟早都是要从同学口中知道这件事情的,她没必要为了暂时的面子去骗人。更何况,她现在,颜面扫地,哪里还有什么面子不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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