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前开会紧张,陆瑾笙整个人还未从刚刚的氛围里走出来,脸色依旧紧绷着,但嗓音已经比方才要冷静许多了。
他抬手松了松自己的白衬衣领口,也没顾忌这是什么场合,直接解了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喉结下方的方寸皮肤。
他眸底蓄着冷光,嗓音冷淡,“什么时候?”
“现在。”
陆瑾笙侧首望了眼还围坐在办公桌旁边的二十几位陆氏高层成员,惜字如金:“没空。”
说着就直接掐断了电话。
那边有人没忍住心里的好奇朝落地窗这边投来打量的目光,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只知道陆瑾笙很快就掐了电话,没个好脸色,看来打这个电话的人得遭殃了。
陆瑾笙转身回到位置上,席间的各人早就恢复成了原来如履薄冰的样子。
看他的脸色,恐怕这个会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
凉纾握着电话的手慢慢垂下,悠长的目光盯着广场上飞舞的白鸽。
她将身上所有的饲料都洒在地上,又吸引了一群鸽子。
陆瑾笙的短信就在这时跳进手机里,却只有短短两个字:地址。
她看了一圈,随后编辑了一个地址过去。
广场周围游客不少,凉纾穿过走下石阶,朝着一道富有历史感的哥特式走廊而去,许山海见状跟上来,“太太,快四点了,您还要继续逛街吗?”
凉纾站定,眯起眼睛笑着回他,“我去喝杯咖啡,你去车上等我吧。”
许山海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凉纾才行。
犹豫间,凉纾拿着手机屏幕在他眼前晃了晃,“半小时,过时间你到里面去找我。”
许山海松了一口气,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您喝您喝。”
……
陆瑾笙来时,凉纾已经喝完了一杯咖啡,她找服务员续了一杯白开水慢条斯理地喝着。
于是他走进来,看到的便是坐在床边捧着一杯白开水喝着的女人。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温暖,光线穿过厚厚的玻璃墙落在她身上,怎么看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头发又比几个月前长了些,洋洋洒洒却又略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微微卷曲,确实恰到好处。
这个角度,凉纾给了陆瑾笙一个侧脸。
女子侧颜趋于完美,长发贴着冷白的皮肤蜿蜒到脖子里,喝水吞咽间,喉咙那处仿佛像一颗毒药一样致命。
纤长白皙的脖颈跟纠缠的黑发一起全部都隐没到那件墨蓝色的毛衣领口去了,隐隐约约间,似乎还能看到她脖子里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
就是这点闪烁着的银光,让陆瑾笙冷了脸也寒了眼。
他自然知道,这个项链上面戴着一个戒圈,那是婚戒。
这里是虞城最具有哥特风格的广场,不乏游客往来,但服务员从未见过像陆瑾笙这样长相优秀的人。
他只是单纯地往这里一站,不需要什么表情也能深深吸引人的目光。
服务员看着他面部线条极其细微的动作,悄悄地红了脸,拿着单子再度问:“先生,请问您需要点儿什么?”
这时,凉纾像是有感应一样朝门口这边看来。
随后撞上他的目光。
前者防备警惕,后者冷漠讥讽。
陆瑾笙压根不看那服务员,被西装裤腿包裹着的修长双腿笔直地朝凉纾这个方向过来。
凉纾将放在一旁的外套往里面挪了点,身体也更坐进了去些,这样就和对面的位置距离拉得更开。
他见状,眼角滑过嘲讽,随后落座。
凉纾双手放在桌子底下,对上陆瑾笙的眸,她垂眸,“稀奇,第一次跟你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所以我说你出息了,以前见了我跟羊见了狼,现在好了,自己也敢主动约人了。”
话落间,服务员正巧走过来将点单放到陆瑾笙面前,“先生,您需要喝点什么?”
陆瑾笙扫过凉纾面前还剩一半的白开水,说,“白开水。”
“额……”服务员顾不上看他那张脸,忙点头,“好的。”
这男人好看是好看,就是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这期间,陆瑾笙的视线从来没从凉纾脸上移开。
凉纾按亮屏幕看了眼,离半小时还差十二分钟。
她说,“程歌苓不是你的女朋友么,听说她就要去坐牢了,你不救她?”
然而陆瑾笙不跟她绕弯子,眼里情绪难辨,直接说,“我的未婚妻是你,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闻言,凉纾牙齿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陆瑾笙!”
“陆瑾笙,你简直是疯子!!”凉纾咬牙切齿。
他看着凉纾这模样,脸色依旧淡淡的,只是冷嗤道:“我是什么人不需要你重复,凉纾,顾寒生这课大树好靠吗?”
指甲陷入手心,凉纾一脸愠怒,如果如果能杀人,想必面前的陆瑾笙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
而陆瑾笙觉得自己大概率是真的疯了。
她生气的这幅生动鲜明的样子很好看。
但也很残忍,因为它们像一根锋利的钩子,勾着他的心脏,血肉模糊。
“这棵大树好不好靠,你看我现在的下场不就知道了么?我活的好好的,还是豪门贵太太,程歌苓是你的女朋友,还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娱乐圈宠儿,但她伤了我,顾寒生要她坐牢就坐牢,连你也没有办法不是么?”
“我不是没有办法,我说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她伤了你坐牢算轻的。”陆瑾笙淡淡地重复。
凉纾现在听不得未婚妻三个字。
“陆瑾笙,你从来就恨不得我去死,这未婚妻又算什么?”
男人修长的指节缓缓附着在透明的玻璃杯杯壁,指尖慢慢摩挲着,他难得笑了,笑容有些诡谲,“不算什么。”
他补充道:“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死。”
“阿纾,”陆瑾笙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偏冷的声线又夹杂着丝丝阴柔,让凉纾心头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浑身发冷,连出现在门口的许山海都没注意到。
陆瑾笙依旧盯着她,接着刚刚的话,“十年如一日,但时间它在我这里走的并不快,我每天都在地狱里,现在已经取而代之成为地狱本身了,你说你该不该也来感受一下?”
凉纾咬牙,“当年我出于好心帮她捡戒指,我有错吗?”
“戒指呢?”他问。
凉纾没答。
陆瑾笙扯唇,“我把戒指还给她,顺便问问看她原不原谅你。”
她有些懵了,竟不知道陆瑾笙在说什么。
凉纾闭了闭眼,努力找到自己的思绪,过了会儿她才问,“陈羡呢?”
陆瑾笙只看着她,没有搭话。
“我问你陈羡呢?!”凉纾眸光冷凝了不少,提高了音调。
这声音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许山海环顾四周,在看到凉纾时脸色一变,几步走到两人面前。
许山海颔首望着凉纾,“太太,您身体还没好全,咱们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