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挣扎要起来,却被身后的保镖一把按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自个儿的独木桥,八竿子打不着,现在不分青红皂白欺负到我们头上,你当心劳资缓过气儿来弄死你!”
他每说一句狠话,身旁的人不忍的表情就更深一步。
这话足够大声,气势也足,至少包间里这十几号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而此刻坐在主位的男人在干什么呢?
顾寒生不紧不慢地点了一根烟,放在唇间吸了一口,他冷漠的眸光是看向他们几个的,可是袅袅升起的青白烟雾后头,是他冷酷如修罗的坚毅面庞。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直到一双矜贵的皮鞋停在这人面前——
男人忍不过,想起身反抗,但是身后站着的保镖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顾寒生轻蔑地冷嗤了一声,下一秒,包间里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啊——”
是滚烫的烟头接触皮肉的声音。
旁边的人吓得又惊又怕,侧头看着因为疼痛而面容扭曲满头大汗的男人,他瞳孔放大,“六哥,六哥,六哥……”
顾寒生看着指尖已经扁下去了近乎快要熄灭了的烟头,递到嘴边吹了吹,走到左二这个位置的男人面前,随后蹲下,接着他伸手将烟头塞到他口中,嘴角噙了抹冷绝的弧度,“尝尝看,你们六哥的味道。”
那人满脸惊恐,根本含不住烟头,汗珠和眼泪流了一脸。
顾寒生接过季沉递过来的温热湿毛巾擦手,语气不高不低地看着含着烟头的男人,“好好尝尝你们六哥这吃人肉喝人血养的皮肉味道,烟头要是掉了,下一轮就到你。”
男人手脚都被束缚着,只能死死地咬住烟头拼命点头。
而刚刚被烟头烫了的六哥此刻倒在地上,季沉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保镖抗将他扯起来继续跪着。
顾寒生翘着二郎腿,姿态优雅闲适,看着六子,“现在还觉得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么?”
六子咬着牙齿,睁着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瞪着顾寒生,脸上的刀疤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恐怖了一些,“今天让你钻着空子抓我们几个过来,伤了我和我兄弟,是你他妈先惹到我头上的!”
“钻空子?”男人缓缓徐徐地咀嚼这几个字,随后倏然笑了,“果真是地痞蛇头,我要抓你们几个还需要钻空子?动了我的人,你们的命再不是掌握在阎王手里,而是我,顾某人。”
旁边咬着烟头的人恍然间想起来什么,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咬着烟头支支吾吾,“六……哥,那娘们……果然……”
六子恍然才反应过来,嘴里骂了一句艹,随后看着顾寒生,“她欠了两千万,拖拖延延快四年了,利滚利现在也早就不知道翻了多少番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她还不上,我们催债也情有可原!”
“因为这点,你要找在我们头上,您身为虞城大名鼎鼎的人物,真他妈是小人做派!”六子朝地上狠狠淬了口,“i她既然是你的人,不过区区两千万,都要走到这种地步。”
一句句的,好像精准地踩到了顾寒生的痛处一般。
但顾寒生只是兀自挽唇笑,但那笑容,任谁看起来都是一股子笑里藏刀的意味儿。
他走到六子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他,皮鞋底毫不犹豫地狠狠踩在他鞋面,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我是商人,不是仁者更不是圣人,从就没自诩过是君子,至于什么做派,我顾某人从未在乎过!”
说着,男人脚下用力,眼看着六子一张脸继续扭曲涨红,可顾寒生眼底除了冷漠依旧没有一丝其它表情,“区区两千万……怎么?没还上你们就有理由去动我的人,谁给你们的胆子?!”
顾寒生这一脚,用了狠劲儿,踩得六子又是惨叫。
等收手时,似乎是觉得没意思了,转身的瞬间,淡淡吩咐,“一人剁一根手指,不配合的,继续加一根。”
旁边那人求饶,“顾先生,顾先生,上次我们真的没对她怎样,想必您最后也知道,她人好好的,连一根汗毛都没少,我们可什么都没干。”
“您饶了我们吧,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但顾寒生看的很漠然,他看了眼季沉,季沉颔首。
手起刀落,最右边的那个小弟已经被剪掉了一截尾指,那血淋淋的东西掉在地上,顾寒生只淡漠地扫了一眼,薄唇轻启,“继续。”
轮到六子了。
他还是怕了,顾寒生是来真的。
六子看了眼地上的半截断指,又看向顾寒生,“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她的担保人是谁么?我们没有说谎,也没有故意不交代,这个人一直很神秘,老大哥在世时就没见过他人。”
季沉上前猛地踹了六子一脚,六子看着那把还带着血的剪刀,吞了吞口水,“他很神秘,我们这边只有他的一个电话,而且还不知道是不是他本人的。”
“加上,那臭娘……女子欠的钱,他只是做个担保,也根本不管她还不还的上,老大哥在世时有些时候对她逼得紧,她交不出来钱来,老大哥也不管去她的担保人,甚至那女人是死是活都没关系,可以说,这个担保人只是一个摆设。”
只是一个摆设,但是这个人确实存在着。
并且时间越久,顾寒生就如同如鲠在喉一般。
六子把一切都交代了,然后冲自己左边这人吼,“你他妈赶紧把那人的电话号码给他!”
季沉接过那张纸递给顾寒生,顾寒生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数字,随后面无表情起身。
六子抬头望着他,“那她欠的债……”
男人薄唇勾起极冷淡的弧度,眉梢眼角掠过浓浓的阴翳,“那人揪出来之后,双倍给你们,否则,一毛都拿不到!”
顾寒生出了包间的大门,顺手就将那张纸条点燃烧了,随后吩咐季沉,“善后善干净点儿,别露出什么不该露的。”
“是。”
……
凉纾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她从宽大的床上醒来。
陌生的地方她起初有些懵,随后才慢慢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顾寒生在顾宅的房间。
风格跟零号公馆的差别不大,可能这里的布置要稍微显得……温馨一些?
之所这么说,因为这间卧室里摆放着顾寒生不少的照片。
她对这人还挺好奇,优秀的天之骄子,恐怕谁都艳羡吧。
指尖传来略紧绷的感觉,凉纾低头看去,她手指上的伤口被人贴了创可贴。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这一觉睡的很舒服,只是醒来有些口渴。
她往楼下走,一路都很安静,刚刚到客厅,就有人上前来,“太太,您先稍微坐一会儿,我去给您倒点儿喝的。”
凉纾点头,然后坐在沙发里发呆。
四周都很安静,外头草坪上,有鸟停在上面走走停停。
没一会儿,女佣给她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放在她面前,说,“老太太专门吩咐的,说等您醒来给您热一杯牛奶,喝了对身体好。”
凉纾捧着杯子,暖流透过掌心传递到身体里,也暖了她的心。
后来也是在温暖的花房,凉纾被女佣领着走进去,里面的场景几乎就是把上午在零号公馆花房里的场景都复制了一遍,只是主角不一样了。
两位优雅的中年女人在给植株修枝剪叶,旁边堆着的是书本和一壶茶。
温明庭见到凉纾过来,忙走到门口牵了她的手,“睡的怎么样?”
“挺好。”
梁清给她倒了热乎的茶放在一边凉着,温明庭拉着她在沙发里坐下,没等凉纾主动问出口就说,“寒生下午有事出去忙了,等会儿晚饭的时候会过来。”
凉纾点点头,有种被人猜透心思的窘迫感,不好意思地道,“妈,其实我也没打算问他的行踪的。”
温明庭笑笑,重新拿起园艺剪,“你们现在这个黏糊劲儿妈都懂,他走的时候你还在睡没来得及跟你说,这才嘱咐我在你醒之后跟你说一声。”
说罢,温明庭怕她无聊,主动将手中的剪子给递了过去,“试试?我和你清姨都捯饬了挺久了,剩下这一盆,你来试试。”
凉纾看着面前那一盆文竹,竟隐隐中觉得,上午顾寒生在零号公馆花房里教她基本的园艺知识真的只是巧合么?
但她还是摆手,也不是谦虚,纯粹是因为自己不太懂,“妈,您来吧,我跟您学就成。”
梁清在一旁捂着嘴笑,“没事,老太太高兴,横竖只是图个乐子,剪好剪坏她都欢喜的。”
温明庭说,“你清姨说的对,剪坏了我也喜欢。”
几乎是将上午顾寒生教的东西和他操作的某些动作都重复了一遍,所以凉纾格外顺手。
十分钟后。
梁清赞叹地看着那一盆被凉纾修剪好了的植株,“真好,太太您看,这看上去还有几分寒生的影子。”
“好好,阿纾以后可不准这么谦虚了。”
“他是老师,他教的好。”
凉纾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但是也看出来了,温明庭是真的喜欢,这种时候,她倒是不得不佩服顾寒生料事如神的本事了。
如果不是他们关系有些特殊,顾寒生大抵会是一个完美的儿子和丈夫。
能全了孝义又能照顾到她的感受。
后来,温明庭吩咐人将今天搬进来的礼物都拿到这边来,其中有一样,温明庭亲自去拿的。
凉纾看着那些洋酒、还有一些雕刻得精细的玉器摆件儿,每一样都带着历史的厚重感。
一看便知送礼的人是极用心的。
温明庭此刻看着梁清拿在手中擦拭的那瓶酒,轻笑着说,“寒生有跟你说起景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