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凉纾就要绕开他。
但季沉态度强势,“顾先生要见你。”
凉纾侧头看了眼他那碗吃到一半的面,说,“他要见,那就叫他本人来见啊,你来算个什么意思?”
……
邻省这座雪山是出了名的,山峰北面是著名的滑雪场,设置了好几个滑道,每个滑道垂直落差都不同。
但凉纾今天的目的地不是滑雪,她跟随当地的团,走的南峰。
相对北面,这边地势险峻,不少极限运动爱好者喜欢到这里来。
季沉看着凉纾跟随当地人组织的团队进山,他也想跟着上去,却被人拦住,只见凉纾拄着登山杖站在门禁里面朝他挥手,“季助理,你还真的跟来啊?忘记告诉你了,这个团一天一发,至少得提前三天预约,你想来,恐怕得几天后了。”
季沉愣在原地,气得直掐眉心。
凉纾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着他,“你把顾寒生叫来才有的谈,不然我是就死了你们也不可能抽到我一滴血。”
她是上午跟随登山队进山的。
下午就传出消息,说出事了。
南峰今年不太稳定,登山队在接近山顶三分之二的地方遭遇雪崩,信号中断,山下的人至今联系不上他们当中任何一个。
季沉还算镇定,安排了跟他一起来的人在出口等消息,他则给顾寒生打电话。
虞城,顾氏至臻集团。
时倾刚刚送完资料进去,里面会议也从上午一直开到现在,并且没有要结束的趋势。
顾寒生未接到季沉的电话,季沉只好将电话打到时倾这里。
时倾正想给季沉去个电话,没承想他到自己打过来了,于是顺着就问,“季特助,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顾先生到底让你做什么去了?”
“时倾,你现在马上联系顾先生,我有情况跟他汇报。”
“可顾先生在开会……”
“事出突然,情况紧急。”
“好。”
……
顾寒生正在开会,专注地看着某分公司负责人汇报最近这个季度的情况,大家都绷紧了神经,巴不得不出任何差错让大老板挑不出任何刺儿,这会也能尽早结束。
却没想到,秘书后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顾寒生难得在一众分公司负责人面前失了态。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顾寒生正端着一盏茶往嘴边递,却不知听到了什么内容,他竟失手抖落了手中的杯子。
时倾当时大惊失色,已然顾不上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重要的话,连忙从顾寒生西服外套口袋里拿出他的手帕递给他。
顾寒生接过手帕,一边起身一边象征性地掸了掸,直接朝外走。
出来,他朝办公室走,一边给季沉打电话,一边吩咐秘书室的人给他订了最近一班去邻省的机票。
“现在那边什么情况了?”
“顾先生,凉小姐在邻省报了一个登山队,遭遇雪崩,消防已经派人进去了,但目前,未有一人出来。”
“你盯着,我很快过来。”
顾寒生到邻省是下午五点,季沉早已安排了车,到达雪山脚底,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现场已经封锁,除了媒体跟消防等官方的人,没有其他多余的人。
季沉早已打点好一切,顾寒生一来,便有一位大约四十来岁,半秃头的男人迎上前,“顾先生。”
“情况怎样?”
“听说已经确认他们的具体位置了,还未有下一步消息,您再耐心等等。”
顾寒生风尘仆仆,来时还是西装革履的装扮,站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季沉给他拿了事先准备好的男士羽绒服来给顾寒生披上,说,“虽然暂时没有好消息传出来,但是暂时也没有坏消息。”
这个时候顾寒生想抽烟,但这种场合,不合适。
他眯眸看着现场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眉头拧紧了,季沉先一步反应过来,“您出现在这里被拍到的话,不太合适,影响也不好,我去交涉一下。”
不料顾寒生却微微一挡手,“不用。”
又说,“她怎么跟你说的?”
“要您亲自来见她,别的,没做多说。”
顾寒生朝隐匿在黑暗中白皑皑的一片看去,当下说不出是什么心境,只冷着脸,“那也得她留着命,才见得到我。”
这几天的时间里,季沉跟时倾联系时,听闻她偶尔说起过,虞山别墅那位情况不稳定,接连好几天晚上,顾寒生忙完公司的事还要驱车去虞山别墅守着。
要是凉纾出了什么事……
凉纾不能出事,甚至连伤都不能受才行。
否则,达不到抽血条件,也得完。
这点顾寒生跟季沉心知肚明,季沉此时最懊恼的就是,为什么当时不拦住她。
这场邻省雪山雪崩,上了微博实时热搜榜。
所有人为之揪心的同时,也有不少人在媒体的镜头下看到顾寒生。
阮芸芸的助理刷微博时也看到这个消息,她连忙将消息递给阮芸芸,“阮姐,您看,顾先生上热搜了。”
阮芸芸因被顾寒生伤了心,拍完顾氏的东西紧接着就进了组,也来了邻省。
已经开机十天余,她也就在这边待了这么久。
听闻顾寒生登上热搜,她将信将疑,直到看到半黑又混乱的现场那一道高大修长、清癯疏淡的男人侧影,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彻底落回原处。
她怔怔地看着那张脸,问助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隔壁雪山风景区有雪峰发生雪崩这事儿他们是知道的。
剧组用晚饭时,还曾听有女明星在庆幸,说幸好今天早上睡过去了没去成,不然自己也要遭殃。
这些阮芸芸都是知道的。
只是远在虞城的顾寒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小助理说,“我听他们八卦来的,是目前所有版本里面可信度比较高的,听说那登山队里有一个女子,是顾先生喜欢的,她遭遇这种事,顾先生难免要过来。”
阮芸芸黯淡了神色,之前的种种在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掠过,她将手机还给助理,“那现在这个登山队情况怎样?”
“现在还不清楚呢,十来个人的队伍,目前一个都还未救出来。”
……
已经夜里十一点半。
顾寒生也在这里守了三个小时。
已经陆续有人被救出来了,凉纾是倒数第三个。
她躺在担架上,整个人被裹成了一个粽子,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但照明条件格外差的环境下,顾寒生眼中的凉纾是怎样的呢?
她还有微弱的气息,从鼻息里呼出来的气,甚至都聚不成一团白雾,露在外面的碎发跟纤长浓密的睫毛都冻在一起,一张脸并不是通红,而是惨白。
顾寒生甚至不自觉想伸手去探一下她的鼻息,却被季沉阻止了,季沉挡住媒体的镜头,小声说,“还活着,先生别担心,先让救护车送去医院吧。”
他到底是冷静的,收了手,眼看着救护车关闭车厢门。
顾寒生闭了闭干涩的眼,心里松了一口气,意外事故不是人能够控制的。
要不是他亲自看到了凉纾这个样子,他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又是她逼迫他而搞的把戏?
夜里一点钟。
凉纾转进当地最好的医院,她在凌晨三点恢复的意识。
此前,她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
掉入了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睡了很久。
再度醒来,那种浸透人骨头的寒冷好像还驱之不去,她在被子里动了动,睁眼时,空气中混着的各种药水味让她肢体先于大脑恢复意识。
又是医院。
只是意识有些断片,在侧头看到顾寒生的时候才慢慢想起一切。
顾寒生坐在沙发里,身体微微往前倾着,手抵着膝盖撑着下颚,看起来仿佛睡着了。
凉纾没忘记,这里是邻省,不是虞城。
旁边的床头柜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过五分。
而顾寒生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她而来。
看看,她果然压中筹码了。
虞山别墅那位,在他心里位置,根本不用试探,重不重要这就已经出来了。
她想喝水,但身上没什么力气,够不到。
所以就故意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时钟,突兀的声音想起,凉纾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沙发区坐着的男人。
他的确睡着了。
所以睁眼时,眼里有片刻的茫然,不到一秒就清明了。
他跟凉纾四目相对,凉纾朝室内唯一一个饮水机看去,哑着嗓子,颇艰难地开口,“想喝水。”
顾寒生依旧坐在沙发里,只是已经换了姿势,定定地看着她。
也没说要给她倒水。
凉纾皱了眉,被他幽深的眼看的一阵后背发凉,也就不说话了,慢慢撑起身子准备下床自己倒。
但她这次太高估自己的身体素质了。
她从病床上摔下去了。
顾寒生反应挺快,但过来还是需要那么一秒半秒,他也并没有接住她,凉纾就这么摔在地上。
痛吗?
是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