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枝听得冷汗涔涔,怔怔问,“那大夫人后来是怎么肯了?”
如若一直不肯,赫连钺他们又是怎么来的?
“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也就这些。”六姨太神色突然一冷,道,“不过如若换成我,宁愿与他拼得鱼死网破,为死去的丈夫孩子报仇,也绝不委身于他。”
棠枝呆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样霸道的爱,实在太过恐怖。
“棠枝,做别人替身的感觉真的很糟。”六姨太杏眸雾气氤氲,她将手中矮牵牛丢到一旁,愤愤道,“我不想因为一张脸而得到赫连震的爱。这不是我想要的爱情,我也不愿意再当别人的影子。”
棠枝没料到六姨太对爱情这般执着,在她心里当姨太太的人都是为了荣华富贵。所以暗暗佩服她,能够舍弃富贵权势,选择和一贫穷男子,双宿双飞。
六姨太望着花园里的老槐树,只见槐花开得正盛,团团如白雪。
她立在树下,沉默欣赏景致,忽然转眸对棠枝道,“你可以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如果你能来参加,我会很开心的。”
恰有一阵微风送过,吹落几片槐树花瓣,落在六姨太香肩。
棠枝望着与槐花一样洁净美丽的六姨太,用力点点头。
……
火轮当空,热气像胶般粘在身上。
棠枝捧着一束香石竹,参加了六姨太的毕业典礼。
她望着礼堂舞台上的六姨太,开朗活泼,巧笑倩兮,那是她在赫连府完全看不到的模样。
或许叁姨太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平时对待别旁人冷冷默默的六姨太,竟有这样生气盎然的一面。
棠枝正认真观看典礼,恰有侍从来请她,说是赫连钺来了。
她一愣,不知发生何事。
棠枝疾步走到学堂湖畔,只见赫连钺一袭墨绿戎装,立在香樟树旁,如松如竹,午后烈光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姿,投印于苍翠草坪。
“你来干什么?”棠枝走上前,笑着拍他肩。
赫连钺俊毅的面颊闪着凌冽的寒光,然而一见到棠枝,便骤然柔和,唇角不由上弯。
他不顾周围满满当当的侍从侍卫,直接将棠枝整个人搂进怀中,低眸紧贴她小脸,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垂,“父帅召我回去,应该是要开仗了。”
棠枝柳眉微蹙,默然怔愣,本想问会不会很危险,可赫连钺又怎会告诉她实话。因此只是淡淡“哦”了声,并未多说。
她靠在赫连钺结实的胸膛,听着他搏动有力的心跳,情不自禁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礼堂里,合唱团正在送别毕业班,歌声伤感悠绵,“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赫连钺下颔摩挲她发,轻笑,“棠枝,你都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哼,你爱回不回。”棠枝虽这样说,眼眶却湿润泛红,泪水嵌在眼角,努力不然它掉落。
她有多舍不得他,只有自己心里才最清楚。
赫连钺搂紧棠枝,反复道,“棠枝,我舍不得你,可是又不敢带着你随军。”
棠枝望向平静的湖面,内心挣扎,其实她很想跟他一起走,可是她也知道只要她在,赫连钺肯定会分心。
她不想他打仗的时候,都得时刻担心她。
“我等你,多久都等你。”棠枝躲在赫连钺怀里,嗓音像湖水般轻柔,“赫连钺,你只要记得我在等你就好。”
……
敏嫣提着行李箱下火车时,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她来了,她终于来到他所在的地方。
虽然东北督军和俄国军官协议双方停战,但火车站的百姓依旧神色慌张,步履匆匆。
唯有敏嫣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清风拂起她毛茸茸的短发,吹散她墨绿色裙摆。整个人飘飘扬扬,活力四射,宛如一株坚韧的绿植。
她不再是温室里被人豢养的富贵花,娇气麻木,开得再艳,也只是供人采摘亵玩。
现在的她独立而又自由。
她从口袋摸出地图,指腹在标有圆点的地方,反复摩挲,恨不得立刻飞身前往。
敏嫣又暗暗嘲笑自己,多少年都挨过了,现如今居然连这几个小时都等不了。
她抬眸凝视满天晚霞,只见姹紫嫣红的天际,慢慢浮出他的脸庞,清晰而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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