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后宫恰有佳丽三千,他未出生前父皇的起居注上记载,父皇日日都会临幸一个新美人,纵然如此,将后宫佳丽睡了个遍,还是用了八年多的时间。
身边美人日日鲜的后果就是,整整八年,父皇没有一个妃子怀有身孕。
毕竟八年之间,每一个妃子都只被临幸过一次而已,一击必中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太小。
后来在内侍的筛选之下,父皇日日只临幸那几十个好生养的妃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母妃怀孕了。
母妃生下他之后就因身体虚弱而过世了,父皇对他——这个后宫之中唯一的子嗣极其宠爱,日日将他带在身边,连用膳也是日日与他一起。
但是,曾经的日日笙歌已经导致了父皇雄风不振,为了满足后宫需求,他父皇日日吃的都是……壮阳餐。
于是他直到弱冠登基之前,跟随父皇吃了十几年的壮阳餐!
早膳芦芽汤或牛奶,外加柿饼,羊肉包等点心,午膳是都中山药,韭菜……
这些东西,他连看都不用看,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因为过早见识了靠近女人所带来的代价,季珩对女人如避蛇蝎。
短暂的回想之后,季珩暂时决定不去揭穿宋宓的女子身份。
如果宋宓不能成为御史中丞,右相另辟蹊径要求他将宋宓收入后宫,想想那个画面,季珩有些接受无力。
那还不如宋宓在朝堂穿着男装在他面前晃悠,至少他表面上不用看见女子心烦。
自从起身之后,右相一直在滔滔不绝的夸赞的宋宓,连被夸赞的宋宓本人都感觉到了一丝汗颜。
良久,右相终于说到了正题。
“皇上,宋子期年轻有为,虽然御史中丞的职务有些委屈他,但是子替父业,相信宋御史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御史中丞的职务,委屈自己了?
听到这句话,宋宓忍俊不禁,如何不是场合不对,她就要为右相的厚颜无耻鼓掌。
御史中丞可是正五品的职务,她如今也不过才弱冠,像她这个年纪,能成为八品官员就已经是天大的殊荣。
季珩淡淡的瞥了似乎在极力忍笑的宋宓一眼,若有所思。
确实,当年宋宓成为御史中丞之后,不过三年时间,便走上权力巅峰,权倾朝野。
御史中丞,的确委屈她的才华。
但是……
“右相所言极是,不过这宋子期尚未入朝堂便直接担任御史中丞,恐难服众,就从监察御史一职开始做起吧。”
看着小皇帝轻甩一句话就淡漠离开的身影,右相一瞬愕然。
总感觉,自从宋御史去世之后,皇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从前纵然有事情皇上不同意,只要他来磨一磨嘴皮子,皇上基本上都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他的提议,这还是第一次。
御史中丞是正五品,监察御史不过八品官员而已。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右相很不满意,却无可奈何,只能狠狠的拂袖。
不用看右相的神情,宋宓也知道,右相很生气,需要用恰当的言语去安抚。
捋了捋如今朝堂上她了解到的消息,待出了皇宫上了马车,宋宓微微一笑,缓声道
“丞相不必动气,明知佞党所行之事,皇上却任由佞党发展,就是因为佞党和清党的相互制约能保持平衡。”
“此次佞党失去御史中丞助力,想必皇上也不会允许清党之流染指这个官职,否则会打破平衡。”
“何况下官担任监察御史,可以更好的结交底层寒士,再添助力。”
三句话皆点中右相要害之处,右相神色顿时回暖,朗声笑道“好,好,能得子期如此下属,本相如虎添翼!”
与右相告别之后,宋宓唇边微笑渐凝。
她查了不少佞党所行之事,皆是大奸大恶之事,如此朝派却占据朝堂半壁江山,简直是国之毒瘤。
可惜她父亲已经上了佞党的贼船,为了保全此刻御史府的安稳,宋宓必须要向右相表明态度。
但她注定,不会留在佞党,更不会为虎作伥。
直到右相的马车消失不见,宋宓转身走向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逍遥楼。
“哎呦,宋公子,多日不见,您可算是来了!我们的蝉衣姑娘哇,快想死你这个冤家了!”
逍遥楼外,老鸨丽娘一见宋宓身影,立刻扑了过来,热络的招呼着。
丽娘身上的脂粉味实在太重,说话的时候,脸上也在簌簌的掉粉,看起来分外惊悚。
见状,宋宓忽然对那种上青楼还喜欢调戏老鸨的男子深表佩服,这该是有多么饥不择食!
挥手推开了丽娘,宋宓轻车熟路的向二楼蝉衣的房间走去。
来青楼,却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身体的原主虽然是女子,但显然野心不小。
在宋宓的记忆里,原主不仅在青楼安插了眼线收集情报,似乎还发展了不少产业拢财。
而这蝉衣,就是青楼的线人之一。
“公子,您吩咐给蝉衣的任务,蝉衣昨日从户部尚书口中套出了话。”
为了营造气氛,蝉衣房间之内紫纱层层缥缈,蝉衣坐在房间之内抚琴,分辨出来人是宋宓,连忙俯身行礼道。
随意找地方坐下,听见蝉衣的话,宋宓手上动作一顿。
宋御史下朝路上被害,朝廷调查出的结果是,有人失手丢弃了有毒的东西,误伤了宋御史。
什么人误伤能如此准确的误伤到头顶?就没差在宋御史天灵盖雕上“我要杀你”四个大字了。
显然,这件事是有人刻意包庇。
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茶,宋宓温声道“蝉衣,你都知道些什么?”
“户部尚书说,有一批运到京城的粮草等待他的引渡,这批粮草是私下交易,而粮草的运出地正是……申州。”
听见“申州”两个字,宋宓微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就是捕捉不住。
申州,是原主宋宓的出生地,也是宋御史的故乡。
当年宋御史和妻子裴氏前往京都投奔熟人以求谋取前程,后来一步步高升,直到成为御史中丞。
至于之中发生了什么,宋宓还没有出生,这些东西都只是从宋御史口中零星得知的。
思索无果,宋宓抬眸问道“蝉衣,你可查探出共有多少粮草?”
“当然。”蝉衣娇笑了一声,柔声道“户部尚书的夫人被称之为母老虎,我只要在户部尚书面前小意温柔,他就什么都说了。”
看着蝉衣如此模样,宋宓有些郁闷的揉了揉自己的脸。
她以为自己身为“男子”方便了很多,如今看来,似乎也失去了很多?
“整整装载了三个沙船,大约有一万石。”娇笑之后,蝉衣严肃说道。
听见这个数字,宋宓心头一颤,方想问的再清楚一些,就听外面传来猛然的拍门声,夹杂着一句调侃
“子期兄!你寻蝉衣姑娘作乐,竟然不叫上我,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仔细分辨出这声音的主人,宋宓神色一僵。
坏事了,门外这人,恰好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