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芫却做了真,她起身下地先去收拾妆奁,“这些个金的玉的都是我母亲和舅母给我的体己,没入嫁妆公册,若真有个万一,私底下携裹几样应是不难。”
说着,竟找了块布要包裹起来。
慕淮错愕,他也不敢继续假装,赶忙将事情发展的真正方向分析给孟芫,“娘子别急着收拾细软,先听我把话说完。”
孟芫点点头,“你说你的,我收拾我的,不耽误。”
慕淮咳咳两声,“娘子应是没听过那句话,若想取之,必先予之。”
孟芫手上动作一顿,“夫君是说,圣人是要废了这手好棋?”
慕淮也不掺假,“外头只知道,圣人心意已决,离着下那一纸明诏不过时间早晚,但没人会想到,就在近日城门初开那会,由宫里派出的内侍已捧着圣旨往靖王的封地去了。”
孟芫眼睛登时一亮,“真的?”
若皇帝有此举,多半是想重用靖王,或用他牵制其他皇子,或打压仪郡王的声势。
当然,这一手,同当初扶仪郡王起势如出一辙。
慕淮见该说的都说得差不离,一把将孟芫揽回身前,“这一回,娘子总能睡个安稳觉了吧?”
慕淮虽如是说着,手上却并不老实,前几日他们夫妻心里焦躁,很是素了几晚,今日有拨云见日的开朗之兆,慕淮难肯放过。
只片刻后,霓光锦帐帘四合,床围轻摆慢摇,怎一片春色正好。
第52章 【圣心】
十月十六这一日, 又逢大朝。
慕淮这些日子以来,除非必要,连家门都不出, 寻常只跟着孟芫往三思堂去看祖母带着她理事, 孟芫被他闹得别不开脸,今日一早就催着他出门。
慕淮临行前, 还不忘捉了孟芫画眉点唇, 末了,却忍不住叹回气,“过了今日,恐怕我就难得如此安闲的日子喽。”
孟芫心念一动, 小声探问,“怎么,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吗?”
慕淮贴着孟芫耳鬓, 热乎乎的气息直灌入她耳内,她既想躲开又怕错过什么关键细节,只得红着脸忍耐。
慕淮捉弄够了,才微声说了一句, “靖王昨夜抵京, 且宿在了他生母旧居紫荆院, 据说彻夜都在给他亡母诵经祈福, 皇上感他至孝,允他可带刀兵在御前行走, 以保君父安危。”
孟芫眼睛瞪得溜圆, “靖王甫一回京就有如此殊荣,相比之下,还没有哪一个皇族能带兵刃在御前行走呢……这是不是代表, 那一位还在翘首以盼的已经彻底失去圣心了?接下来,这皇嗣又要换了人做?”
慕淮继续咬她耳朵,“那可未必,若能被咱们猜到路数,也就不是咱们圣人的做派了。”
一场朝会还未开始,腰间佩剑气宇非凡的靖王便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少文臣主动上前问安,又或是恭贺。
慕淮就依序站在靖王下首,并不刻意上前。
他们对面为首之人,则是前两天还春风得意的天子嫡长孙,仪郡王。立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包括仪郡王在内,都以为天子已经铁了心要力排众议发下明旨,可怎么会想到,中途竟杀出个搅局的。
此刻,一向待人以宽的当朝郡王爷,正冷着一张脸,连着眸光都是白湛湛的,像是随时准备将人扑到的猛兽。
而他身后为数不多的“忠党”,一向支持皇帝册立皇太孙的那几人,脸色也均是精彩,他们见着另一头的热烈氛围,难免更觉身形单薄,似风一吹就倒,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收起了以往对皇孙的毫不避讳的亲厚姿态。
慕淮收起嘴角一丝嘲讽,这便是天家和官场了。
你得意的时候那些人八荒争凑,恨不能呵臀捧屁,恨将你拱上天;你失意的时候,便有更多的人落井下石,等着让你死透。
皇帝这会儿还没有临朝,众人烧过了这锅热灶,便依序静候两侧。
仪郡王冷不丁却向一臂之隔的靖王开了口,“听闻四叔风尘仆仆归京,马都跑死了几匹,想来也是想趁着万寿节将至,凑个热闹吧。”
靖王冷眼瞥了他一回,并不侧头攀谈,只用更加生冷语气答他,“父皇召我回京替他分忧,恰逢其时罢了。皇侄所说的热闹,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仪郡王看靖王高高在上的姿态,心里呕了一回,想当初,这位的生母出身不显,靖王更是在元后手里吃过不少亏,哪像是他,嫡脉嫡出的皇长孙,两个人一向有如云泥。
竟也落到要被个落魄皇子挟制的地步了吗?仪郡王内心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
“四叔咖啡说得也对,你这样人,还是莫凑什么热闹的好,省得骨头太轻,折损了翅膀。”
靖王不欲逞口舌之快,只将腰间兵刃正了正,算是个无声挑衅,随即温和一笑,“这话,我也奉送给皇侄你。”
片刻后,内侍敲过响鞭,一身金赤明黄龙袍的皇帝终于临朝了。
慕淮随着众人拜倒,冷眼却看见,仪郡王将两手握紧成拳,衣袖掩饰着他白得有些病态的面容。
想来皇帝安排的好戏,马上就要拉开序幕。
这一日的早朝分外平静,原本揣了折着想要力荐立嗣的那些位官老爷们也均识趣地夹起尾巴。
如今水已经被皇帝彻底搅浑,哪个脑子不好敢在这个时候出头。
散朝后,慕淮照例被皇帝召往御书房议事。
进门时,靖王和仪郡王也分别在君侧。
和早朝时候不同的是,靖王此刻卸了刀兵。
慕淮目不斜视径直来到御桌前行了大礼,随后先拜见了靖王,而后才是仪郡王。
仪郡王本就心里不悦,实在忍不住刺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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