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芫让人重赏了新厨子和旧厨头,换了身绛色的大衣裳,这才带了紫棠和青萍两个往三思堂去。
顾氏年纪大了,一向少眠,这会用过了早膳,正在看花匠们给院子里的花木剪枝修叶。
而等着回事的仆妇们早已在抱厦里齐齐站着。
顾氏显然是在等孟芫来才肯理事。
孟芫心里感激,想好明日定然再赶早些。
顾氏见孟芫来了,先是拉了她手相看了半晌,她笑意满满,“咱们侯夫人的气色越发好了。”
孟芫也不知,顾氏是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知道两个人已经完礼才有此一说,但她却忍不住脸上一臊。
顾氏也不继续打趣,而是直接拉着孟芫回了堂屋,又吩咐如意,“让人都进来吧。”
孟芫本要坐在顾氏下首,却被她强拉着同坐了罗汉榻。
待仆妇们依次进门,向主人问过安。
顾氏才慢条斯理代孟芫造势。
“打今儿个起,咱们博望侯府有了新的当家夫人,虽眼下她年轻面嫩,不好直接盘手,暂跟在我身边过目,但你们记住,往后咱们侯夫人说的话,便是我的意思,你们若哪个敢里挑外撅,做那吃里扒外的勾当,别说我不顾念情面,将你们几辈子的福气都葬送出去。”
众人连忙说不敢,又齐齐向孟芫跪地见礼。
孟芫见过这阵仗,并不慌忙。
但谦逊总是没错的。
“我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不懂不会之处,往后还少不了老祖宗教导、外加众位倾力扶持。说起来,咱们侯爷在外腥风血雨地拼杀,护着一府老小的身家性命,才有府里如今的太平日子。咱们妇孺虽使不上大力,但在家里头,也不能给他抹黑丢脸、扯住他后腿。旁的我不多论,在我这里,你们只要萧规曹随尽心办差,我定向老祖宗一样体恤你们辛劳,论功行赏。不过若哪个敢欺我年纪轻未经事,我也只能豁出去这张脸,厘清个是非对错、命令赏罚。”
顾氏满意地在一旁点点头,她从前听说孟芫从前在家是不常过问家事的,还当头回见仆从,她或要怯场,没想到一番话说得也算有板有眼,且该敲打也敲打了,倒有那么几分意思。
“好了,今日都有些什么琐事,按了次序依次禀来吧。”
众人依旧像往常一样,将府中细务一一向顾氏和孟芫禀明,大都是些日常琐事,按了规矩就好。
孟芫说过方才那一遭场面话之后,便似个泥胎塑的菩萨,再不出声。
她知道博望侯府传了数代,仆妇们之间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要想一时间就将人收服或震慑住,是不大可能的。
她也是在等一个契机,到时四两拨千斤,就足以一举扬名立威,稳住自己当家大妇的地位。
正这时,门外有人来报,“老祖宗、夫人,太夫人院里的丫头小环求见,说是太夫人身上不太爽利,想请侯夫人过去侍疾。”
孟芫就知道,符氏不会安安生生看她坐上当家夫人的交椅,定要想了法子搅乱。
上辈子就是如此,每逢早间她在堂理事,符氏隔三差五就得闹这么一回,搅乱她正事倒是其次,为了是让府里下人明白明白,纵使当家理事的是侯夫人,但孝字压头,当家夫人也得服这个软。
顾氏面上不太好看,刚想说什么,孟芫已痛快接口。
“婆母既感不适,我去侍疾确是正理,紫棠,你拿了我名帖,去让外院管事到官医局请秦正奉过来一趟。”
她回过头又朝着顾氏歉意一笑,“今日恐还要劳累祖母费心操持,我去婆母那处看看,若没有不妥,再回三思堂同您说话。”
顾氏见孙媳妇面上波澜不惊,将她心头火气稍稍压下,且看她如何料理。
“你放心去吧,横竖不差这一时半晌的。”随即又吩咐如意,“你陪着侯夫人同往,若形式非常,随时回来寻我报备。”
孟芫心里熨帖,老祖宗这是担心自己吃亏呢,不过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这一回,就让符氏自己跌跤吧。
作者有话要说:洞房细节请脑补!
第40章 【婆媳】
符氏在孟芫没进府之前, 便是个十分拎不清的人物,隔三差五总要闹上一出找找存在感,每每被她婆母顾氏奚落敲打一番, 才会老实那么一阵。
她凭恃的, 不外乎符家曾予府里的祖老太爷慕景有救命之恩,她自己又为先人守过孝, 所以料定顾氏纵使再不待见她, 也得像是供尊大佛一样摆她在家中“镇宅”,这才没完没了。
顾氏半是迫于无奈,半是怜悯她毕生无所出,也是个孤苦人, 这才几次三番容让。
孟芫上辈子也是如此,并且顾及她是长辈,只大面上过得去, 就不会与人为难。
但此时此刻,孟芫却已脱胎换骨。
她要顾虑的,除了家宅宁和这件大事之外,还要仔细留心, 到底东西两府中, 有哪一个是存了谋害慕淮性命之心的白眼狼。
除了自己和老祖宗, 连着符氏在内, 哪一个都有嫌疑。
这猜测也不是平地生波。
她这些时日已仔细想过,慕淮上辈子虽死于围猎场, 但此前也有过三灾五难, 皆侥幸避过,不曾追溯本源。
先头她没有深想,如今重新思量前世发生的种种迹象, 她深感,慕淮在外树敌再多,也不及慕家人对他的威胁。
毕竟百病可医、唯妒难治。
慕淮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且凭着功劳豪富傍身,纵使不相干的两姓旁人还要煞红了眼,对于有着密切亲缘的两府家人,更是好比一座金山银海。
更引人生意的是,只要慕淮身死,这泼天巨富就要落入他后嗣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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