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梅氏在一旁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孟芫提了黍米、提了鸟雀,也提过她来看嫁妆夸料子,偏不提疑心她下黑手损缭绫的事。
可在场之人,十个里头有八个长了九曲十八弯的心肠,就算先头没想法,如今只看新妇给的见面礼中,独这一份缭绫残料制成的团扇在她手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孟家嫁妆箱子好端端的摆在院子里,独那缭绫被人撒了黍米引了鸟雀,而此前近身去看的,也只她梅氏一人,这到了公堂未必算实证,但在一堂之内,无人会有他想。
孟芫不揭破,梅氏连辩驳的机会都无,偏又受着旁人叵测目光,几乎是当场戳穿了她的把戏。
符氏见亲甥女丑事被暗指,最先挂不住脸,佯作没听出来,反倒嗔怪孟芫,“既你三嫂喜欢缭绫,你回头多裁些给她送去便是,如今只一个扇面就打发了,反倒显得咱们小气。”
顾氏自始至终听得清楚、辨得明白,知道是梅氏暗中捣鬼,想借着嫁妆被毁让新妇丢脸,可她不想想,若真一个不慎,到时丢脸的何止是孟家?开门办喜事的慕家难道就面上有光吗?
对亏孙媳妇没有当场闹开,而是选择了息事宁人,眼下不过借着缭绫团扇警告梅氏一番,她们姨甥竟还敢兴风作浪!
顾氏一边暗恨梅氏阴险、符氏无耻,一边心疼孟芫懂事体贴。
她念着今日是孟芫头回会亲,不想违了她有意大事化小的和睦之心,可见符氏如此厚颜无耻,实在忍不下去,打算略施惩戒。
“老三家的近来怕是撞了什么腌臜,我瞧着她此刻面色无华,目赤生诡,恐非善兆。缭绫这样的好物,给她也衬不起,索性就别浪费了。”
这已经是明摆着说梅氏做了丑事,不配用缭绫,甚至不配站在东府堂下。
这回不止梅氏,西府众人也跟着变了颜色,她们多少年没见过顾老封君亲自动口责难人了……
符氏还想替外甥女再辩驳几句,顾氏却已经将话锋一转,直面符氏,“我记着淮哥儿前两年得宫中赐下两匹霓光霞,我当时嫌那料子太轻薄就让你先收着了,如今芫娘归家,你这做婆母的也别太小家子气,还不趁着头回认亲把好东西拿出来送给儿媳,不然看她过几日掌家,还给不给你屋里送荤食吃。”
符氏脑子顿时一空,她在顾氏手底下苦熬十数年,原巴望着顾氏百年后将管家大权接到手中,也尝尝媳熬成婆的滋味,哪想到这新妇才一进门,头顶那尊大佛竟说要放权了?且还是要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辈!
这往后,还有她在东府立足之地吗?
“老祖宗,这新妇才归家,且没经过什么大事,贸然接手偌大侯府中馈,会不会太仓促了些?您若实在疲累,还有儿媳替你分忧呢。”
顾氏微微一哂,“你若能管好,我还至于这把年纪还为府里琐事烦心?有那功夫,你不如将院子里那些花草虫蚁料理明白,也省得哪日犯了大忌。”
只这一句,臊得符氏把接下来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儿媳明白了,日后、日后全听您老人家和侯夫人的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让狗儿子觉醒会不会太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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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闯门】
听闻顾氏祖太夫人要将东府中馈交给才进门的孟芫, 且她为了给新妇铺路,不惜当面斥责孟芫名义上的婆母,连西府三夫人梅氏都当众吃了排头, 众人均在心里惊叹不迭。
当初和孟家议亲的时候, 西府人知道些内情,还只以为顾氏和慕淮是受了形势所迫、不得已才自降身份娶个亡国降臣家的幼女做当家大妇。
按道理这婚事既促成了, 上头那位贵人也安了心, 这孟氏女完成了安抚圣心的作用,也就该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了才对。
怎么瞧着顾氏的意思,是真心实意要帮新妇撑腰, 且还要将她捧得比天还高?
难道是演上一出“捧杀”的戏码?让这孟氏得意忘形,美得找不到北,只要到时露出马脚, 慕家便能名正言顺休妻出妇、另择别枝?
可这样一来,不是拿着整个侯府的声誉作赌吗?万许新妇胆大,做下什么骇人听闻的丑事,到时丢人的可是整个慕家。
任是众人心里七拐八绕, 也不会傻到当面把这疑窦问出口。
因方才梅氏和符氏丢了丑, 这会亲也没持续太久。
男丁们借口有府外事打理, 女眷们要么推说西府有庶务要处置, 要么直接抱恙,称身体不好。
符氏方才失了面子, 也没再强撑着留下待客, 顾氏不耐烦看她出丑,随意打发了去。
只有同孟芫交好的林氏不急着告辞,说要留下陪老祖宗叙话。
顾氏也觉得孟芫新入家门、独木难支, 有个相熟的挚交在侧也好,也不耽误她们叙旧,只推说身上乏了要补眠。
孟芫便携了林氏往正院去。
刚走到三思堂院门处,留在正院看家的粗使丫头连翘便急匆匆来报,“请夫人安、咱们侯爷回府了。”
孟芫脸上立时挂了喜色,想着这算是两人婚后头遭见,等下定要给彼此留个好念想,便让林氏替她掌眼。
“林姐姐瞧着我这身可还得宜?早间出来的急,这发饰也挑得老气了些。”
也不知慕淮喜欢不喜欢。
林氏抿嘴笑她,“莫说你戴这祖母绿的头面价值千金,便是插根草缨在头,也落不了你如花娇颜。”“既你夫君回来了,我今日就不去你屋里讨嫌,省得耽误你们新婚燕尔的……”
“林姐姐惯爱取笑人。”
连翘见自家夫人一派喜意,还不知外头真相,急得险些要哭出来。
待林氏和孟芫分开,连翘才凑到孟芫跟前,闷声报告,“夫人不须急着回房,侯爷他归府后便去了一进客院,说是不许人搅扰。”
孟芫听出连翘支支吾吾、意有所指,顿住脚步看她,“还有什么事瞒我?你一并说了吧,若犯了忌讳我也不责罚你。”
连翘这才壮着胆子开口,“我听我娘说,侯爷这遭回府是坐着仪郡王府里的朱轮马车归家的。”
孟芫知道慕淮昨夜是骑马走的,眼下听说他弃马就车,下意识觉得他是受了伤,“侯爷方才是自个儿下的车还是由人扶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