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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三天小长假,算是他?们最后一?次放松的机会。
一?月下旬就是期末考,假期过后,各科老师肯定是要给他?们不断拧发条的。
不知道是考虑到晚上的住宿问题,还是杨垚为了照顾他?朋友的生?意,31号那天来了不少人。
有党夏陈菲赵维佳他?们,还有(9)班的钱鹏飞和吕天宇他?们。
岑枳下车到了目的地,盯了眼被贺知野自?然地拎在手里的——她今天特意换了的大尺寸的书包,又看了眼什?么活动都兴奋异常的马嘉悦,决定晚点?问问他?。
问问他?贺知野生?日的安排,他?们是不是忘了通知她。
营地就建在本?市一?片天然湖泊延伸段的边上,背靠着浅浅荡漾的几片小丘陵。
这城市平均海拔8米,是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山的。但因为很少下雪,这个季节的植被仍是绿意依旧。
对她这种不怎么怕冷的人来说,简直天天在春季。
杨垚过来说小树屋只有两间,别的是在平地上的木屋,等晚点?儿看看几个女生?先挑,这会儿可以先搭帐篷摆野餐台,乱七八糟的东西吃起来。
岑枳自?然是没意见,等杨垚和几个男生?把搭帐篷的东西领回来,就让贺知野把她的书包先放在一?边草地上就行。
“还是我们家垚垚心疼我,”马嘉悦已?经上手,研究起杨垚留给他?们的天幕,“知道我这智商不适合搭帐篷。”
这天幕就跟个简易帐篷差不多,各在幕布中?轴线两端撑一?根长杆子,几个角用防风绳扣住,拉紧,勾着地钉揿进地里,搭成个开放式的蝶形,就算是成功了。
为了让他?们晒晒太阳,给的还是那种奶白色不涂背胶的防风料子。像偶像剧里绕上小灯串,一?到晚上就整个在黑夜里布灵布灵闪光的那种。
岑枳眨眨眼,刚想去帮忙,兜里的手机就震了。
一?看,沈彦的,接通。
贺知野已?经把两截天幕杆装好,正要撑,就被马嘉悦抢了去,说让他?试试。
贺知野也没在意,直接给了他?。偶尔锻炼一?下孩子的动手能力,也是做父亲的责任。
看了眼接完电话就站在原地沉思的岑枳,贺知野干脆去了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岑枳回神似的看看他?,自?我安慰似的吁了口,然后才说:“沈彦问我,过年要不要回去看看,他?可以留在老家等我。我说,不回去了。”
中?秋,重阳,冬至,甚至强扭了万圣节这颗瓜,她都在群里给爸爸妈妈发了祝福。
但那个他?们一?家三口的小群,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贺知野微愣,看着她。
以往小姑娘提起自?己爸爸妈妈的时候,总是带着不自?知的小小骄傲和依赖,但今天,却有种“我应该长大了”一?样自?我鼓励式的落寞来。
贺知野有点?儿见不得她这样,问她:“要不我……”
“我吃不惯飞机餐。”岑枳慢吞吞地说完她刚刚其实还剩的半句话,“我跟他?说。”
贺知野愣了一?秒,接着肩轻动笑起来,低道:“这都被你学去了啊?”
岑枳傻乎乎地“嘿嘿”了两声,想了想,又说:“况且沈彦之前跟我说,他?一?早决定好一?考完试,就缠着他?爷爷奶奶一?块儿带他?去马代,给他?们做温暖的小灯泡和美照工具人,免得一?整个寒假都被他?爸嫌弃来着。我才不要他?为了我改变行程。你说是吧同桌。”
贺知野微顿,垂了垂眼。
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的念头一?闪而逝,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撩睫,笑着同她点?头“嗯”了声。
马嘉悦本?来是在他?们这儿凑热闹一?块儿搭天幕的,结果远远看见杨垚在和一?个眼生?的女生?讲话,眼睛一?眯,就在岑枳打电话的时候没来得及打招呼,跑了。
岑枳倒也不在意,马嘉悦支着天幕一?角竖起的那根支撑杆角度怪怪的,看得她强迫症有点?儿犯了,于是干脆撇开眼,进了半支起的天幕下面,去拿别的防风绳和地钉。
贺知野弯腰俯身,去装另一?根天幕杆。
却没想到那根杆子大概是被岑枳嫌弃之后有了脾气,竟趁她半弓着腰进半撑开的天幕时,撅着带小砂石的草皮放纵一?歪。
好不容易拉开一?角弧度的地钉也跟着松开,防风绳倏地回缩,整个天幕像一?张没有孔洞的,被人用力撒出去的渔网,兜头罩着一?整个她盖下来。
岑枳有一?瞬间的怔愣,天幕垂压下来的那一?刻,连膝盖都没来得及撑起来,本?能地矮身下去,整个人大半压坐在小腿上,又下意识抬手撑了下。
唰啦一?声,在天幕掉下来的同时响起,天幕杆的那一?头,幕布被人掀起。
岑枳看见低矮的延伸出去的草坪上,像一?丝银线一?样遥远的湖,还有一?样和她坐在草地上,研究着那顶乳白色的帐篷,听不太清说话声的熟悉面孔,才闪现了一?刹那后,又被这片不透明?却透着光的幕布完完全全挡在了外面。
贺知野还担心她会害怕。
那种空间一?下子被阻隔开,仿佛空气都被圈在一?个密闭的全新的环境里,会让她紧张。
没想到小姑娘斜坐在地上,一?副安稳又茫然,仿佛误钻进被套里的小猫,脑袋顶了顶薄薄的床单罩子,还准备用小爪子抠一?抠,研究一?下材质的模样。
只在他?掀开幕布的那一?刻仰起脸看了看他?。
贺知野好笑地抬手,又低撑了下脑袋顶上白色的幕布,两步过去,半跪到她身前,调侃似的问她:“还玩儿上了?”
“嗯?”岑枳下意识。
好像贺知野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这个本?来让人挺有安全感的小小空间里,一?下子就充斥开了属于他?的气息。
贺知野扬了扬眉,也没动,就那么看着她。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绒绒软软的羽绒服,很浅的粉,奶乎乎面包团子,像朵晒不化的棉花糖。
狭小安静的空间里,贺知野盯着她,岑枳自?然也只能看得见他?。
男孩子冷白的肤色被透光的白晕开羊脂色的暖意,皮肤看上去格外得好。惹得她撑在草地上的手指头都动了下。触到不算柔软的草尖尖才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