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悦眨了两下眼睛,一把搂住贺知野的腰,真挚道:“爸爸,我前两天刚和我枳姐说你绝对没有暴力倾向,你不能拆我台啊。”
满脸“你今天要真动了手,以后可真得寡着了啊”的严肃。
“……放、手。”贺知野无语,一字一顿的。
“那你下手轻点儿哈。”马嘉悦欣然撒手,认真叮嘱他,“吓唬吓唬就行,都是女生也别太……”
“……”贺知野头疼地闭了闭眼睛,抄兜往跑道上去。
岑枳眼见党夏两圈儿都快跑完了,她第一回 合的终点线还没触摸到,只觉得生无可恋。
肺腔里空气稀薄,还得时刻注意着保持平衡,别给自己摔了,更别撞到别人。
所以贺知野朝她这儿来的时候,岑枳第一个本能的念头就是往边上躲开一点儿。
但这点躲避的动作看在贺知野眼里,稍微那么一延展,就成了:你可千万别在简星疏侄女面前和我有什么交集。我和简星疏正冷战呢,哼!
“……”贺知野只觉得跑一千米和感冒造成的上呼吸道不适叠加在一起,导致肺腔里有点儿闷。
非常不爽。
鉴于小姑娘跑步的速度还赶不上他步行,贺知野干脆伸手,隔着运动校服的棉质料子,握着她维持摆动姿势的手腕往边上带了带。
随即松开,不带情绪地说:“鞋带。”
岑枳上一秒还挺懵的,这会儿倒是愣了下,低头看下去,蓦地有些不知所措。
左脚的鞋带开了。
他们家的家务,大部分是老爸干的。每回岑景川帮她刷干净球鞋,都会等她穿上脚的时候,帮她调节好鞋带松紧,再紧紧扯一下固定住。
但这回,鞋带是事先穿好的,她也没注意,松松垮垮地就套上了。
所有这些需要系的东西,她天生就弄不好。别说是鞋带了,小时候的红领巾,她都是每天像套大饼一样,往脑袋上套进去,再调节一下圈圈大小。
贺知野见她居然站着发愣,莫名烦躁起来,故意说:“不会?”
岑枳一倍速抬头,眼睛都亮了下,非常坦然地“啊”了声,然后试探着小声问:“你,能帮我系一下吗?”
新同桌果然观察力惊人,连这都看得出来!
小姑娘脸微仰“看”着她,唇轻轻抿了抿,因为运动,脸颊上像扫了一层轻轻薄薄的桃粉。
瞳仁很亮,还带着点儿莫名其妙的……敬仰的意味。
“什么?”贺知野微眯了下眼睛,觉得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
“能麻烦你帮我系一下吗?”岑枳低声重复。
贺知野盯着她顿了两秒,气笑了:“为什么?”
岑枳无声张了张嘴,努力搜刮起理由,讷讷道:“反正你……来都来了?”
贺知野:“……?”
“什么情况啊?”
“那女生谁啊?大佬和她那么熟?芷珊你认识吗?”
“俩人说什么呢?”
马嘉悦:“啊。原来我枳姐是鞋带开了才跑那么慢啊。”
贺知野听力还行,几个女生窸窸窣窣的讨论,和马嘉悦那句感慨,他都听到了。
“这个理由,”岑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眨巴了一下眼睛,问得小心翼翼,“行吗?”
说完就看见贺知野的下颌,绷了下。
线条清晰又凌厉,还怪好看的。
就是不知道此刻代表什么。
人类的微表情体系,真是太广袤太深奥了。
岑枳迷茫地挠了挠脸。
贺知野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脑袋顶上全是高文山那句:你新同桌情况有点儿特殊,你体谅一下。
他无声深吸了一口气,提了下校裤腿,错膝蹲下。
系鞋带的要求是她提的,但贺知野什么也没说就上手,岑枳还是愣了下。
他长袖随意地推上去了一点儿,露出一截瘦削腕骨。
搭上她鞋带的手指头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又不会太突兀。
岑枳赶紧跟着蹲下去。
不然贺知野蹲着给她系鞋带,她居高临下地站着,还挺奇怪的。
“谢谢啊。”岑枳小声说。
贺知野动作没停顿,也没抬头。
这个角度看过去,岑枳看见他睫毛很长,很密,但应该挺硬的,睫毛尖微微向下撇着。他双眼皮的褶不宽,眼皮子耷拉着的时候,睫毛的线条延伸到眼尾,像用小羊毫勾了一笔上翘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