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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言卿尘走后不久,褚煦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缓缓将手伸向不远处的电杆,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由清晰变为模糊,最后,竟直接穿透了眼前的金属,到达了它的对面。
他变成了一个精神体;
还是一个…丧失了所有感知的游走灵魂。
褚煦看向了四周熟悉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之际无人能够注意到他。
他回到了过去,可又没有完全回到。
这难道是时空穿越半成品的后遗症?
不……
褚煦摇头。
这是他的报应;
是他试图违背自然、违背宇宙时空定律应该承受的痛苦和煎熬。
褚煦在适应完自己的身体后,依靠着曾经模糊的记忆,来到了那老研究所的门口。
他直接穿墙而入,来到自己当初独立的房间。
里面是言卿尘兴致高昂地捧着一摞数据,正期待着自己能够论功行赏。
“辛苦你了小尘尘,瞧你黑眼圈熬的,一定好几天没睡觉吧?”
言卿尘摇头之余还觉得不好意思,忙道,“这点数据要是换你的话,应该早就解出来了,而我还得算这么久…”
褚煦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旧时的自己眉眼净是讽刺;
明明满心嫌弃,却还得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虚与委蛇。
“怎么会呢小尘尘,我那里还有一些算式,你无聊的时候帮我看看就行,没必要这么拼命,我又不急。”
说着,褚煦看着自己又拿出一叠事先准备的数据递给了言卿尘。
而言卿尘明明已经状态不佳了,还傻乎乎地向前凑去。
言卿尘,别去接……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拿出这些数据来侮辱你的!!
这些数据都是为了沈傲寒,你不要相信他!!!
褚煦甚至忍无可忍,不顾自己的情况就义无反顾地向前。
可他的灵魂体刚走到离言卿尘不过一米远时,一面天然的屏障就忽然矗立在了他的眼前,顿时挡了他前进的道路。
正待他还在摸索这透明屏障的出口时,那边的言卿尘已经欣然地接受了那一摞崭新的数据,又被当时的自己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打发了出去。
而就在言卿尘往回走穿过他的身躯时,那一片透明的屏障又转眼没了踪迹。
褚煦再次向前,追逐着言卿尘的背影;
可每每就在下一秒触手可及的时候被一面莫名的屏障给隔绝……
在反反复复试验了好几次后,褚煦才得出结论——
他的精神体无法主动与言卿尘产生触碰,只有言卿尘自己主动,才能和他进行密切接触。
出了研究所,果不其然,按照言卿尘的性格,便只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继续推算数据。
仿佛在这人的眼里,除了褚煦最重要外,其次就是褚煦给他的数据。
因为不能直接接触的缘故,褚煦只好待在一个离言卿尘比较近的地方默默关注。
这就是他想了三年多的人;
那在实验室里每每撑不下去时唯一的动力。
褚煦透过屏障,细细地抚摸着这人熟悉又稚嫩的眉眼。
不是照片里不能动的雕像模特,也不是脑海中愈来愈模糊的五官轮廓。
是实打实的真人,有着呼吸有着情绪,一颦一笑皆是深情下的含情脉脉,皆是爱意浓浓下的目不转睛。
可言卿尘却看不见自己,他只会一心盯着那些该死的数据,连眼眸都忙得无法抬起。
言卿尘,能抬头就多抬头地看看我吧……
看看我有多爱你,看看我有多渴望能与你目光接触。
这时候,言卿尘的手机突然响了,褚煦一看屏幕,才发现是这个时候的自己。
而这个时候的自己打电话来找言卿尘还能为了什么事呢?
没有人比现在的褚煦更清楚的了。
不知道是否是心灵感应的缘故,言卿尘的眉目一皱,刚拿到手的手机还没接通就掉了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等到手机再次被拾起的时候,那上面只有一行简短的信息。
褚煦凑过去看的时候,也只是匆匆瞥到了几个模糊的字体,只是组成了之后便是这世间最恶意的回复——
“你—找—死?”
研究所的房间外,褚煦这回没有穿墙而入。
他就这么静静地守在门外,将里面噼里啪啦的响动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他也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
再次回到家的时候,他也同样站在言卿尘的身边,看着楼下的小狗被当时的自己狠狠踹到一边,一脸事不关己离开的模样。
而言卿尘的表情里没有意外,也没有震惊;
有的,只是早知如此的平静,和习以为常的不作为。
之后,褚煦陪着言卿尘下楼,站
', ' ')('在背后,亲眼目睹言卿尘抱着那只小狗低头抚慰,褚煦的心顿时被揪得疼痛一片,难以忍受。
忽然,言卿尘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之际正好和他所站的这片虚空遥遥相望。
“褚煦?”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褚煦却觉得整片压抑的五脏六腑都如同得到了解放般豁然开朗。
言卿尘能感受得到他了?
言卿尘能看得到他了?
可惜事实不过是言卿尘自认为的莫名其妙,在得不到回应后便抱着小狗直接从褚煦的身边擦肩而过,将褚煦那颗方才还激动得直达天际的心脏狠狠摔下,碎成一片。
但这也并非全无收获。
至少褚煦能够确定言卿尘偶尔能感受到自己,这样对他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借此机会,为了能够让言卿尘多多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褚煦开始没日没夜地敲击着那面透明的屏障,开始不知疲倦地叫唤着言卿尘的名字。
直到言卿尘被这种错觉折磨到忍无可忍,开始向当时的自己抱怨的时候……
在那一刻,褚煦才彻底明白,原来一直以来都不是言卿尘的疑神疑鬼!
而是自己爱而不得的大肆喧嚣!!
就这样,褚煦陪伴在言卿尘的身边,经历着这人在酒吧被诋毁时的痛苦、父亲重病去世时的煎熬,将曾经欠下的时间都弥补起来,却还是改变不了事态的发展,只能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在提前剧透的情况下看完整部电影。
当然,也包括那一次又一次的强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而褚煦又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屏障,一声又一声地呼叫呐喊,却还是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阻止不了言卿尘在他父亲出殡当天被当时的自己侮辱强暴!
“不要伤害他…”
“停下!快停下!!”
褚煦瞪圆了眼睛,开始一拳一拳地挥向眼前这该死的屏障。
砰、砰、砰、砰、砰……
他看见言卿尘仿佛求救似的,伸直了手朝他这片虚空无声扑腾。
而他却除了痛哭流涕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言卿尘在这般折磨里被慢慢痛晕,最后失去所有意识。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褚煦疯狂摇头。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我不要在这啊!!”
……
可惜没有人能够听到他这撕心裂肺的呐喊。
这就像是一场酷刑般,杀人诛心。
褚煦不仅什么也改变不了,还得再亲临这般无能为力的现场。
后来,那个屏障的相对距离被调得越来越远,褚煦每每也只能被挤在一个角落里,勉强和受伤的言卿尘在同一个屋檐下相伴。
偶尔言卿尘的小狗也会对着他龇牙咧嘴,狂吠乱叫;
曾经怎么也赶不走的幼犬也终于学会了害怕和抗拒,对着他这个灵魂体就是一阵保护自己主人的驱赶威吓。
一个月后,褚煦陪着言卿尘来到了那老研究所的门口。
而进去之后将发生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残忍无情。
还有那一个才堪堪只是雏形的时空机……
褚煦对这个东西的怨恨甚至还影响到了言卿尘的心情,在恨屋及乌的感同身受里对着这一莫名的厌恶情绪感到困惑。
这一回,褚煦没有再跟着继续进去。
他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只会像个懦夫一样地独自在研究所的外围徘徊游荡。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一切;
他试图让自己平静,试图让自己以旁观者的身份去尊重事实,尊重故事情节的发展。
他自认为心境已在这一次次的无能为力和千锤百炼里刀枪不入,直到那一处场面再次呈现在他的面前,直到亲眼看着当初的自己背对着言卿尘慢慢远去……
褚煦再也支撑不住了;
他再也受不了了。
“言卿尘…”
他开始隔着屏障小声地叫唤着名字,开始眼泪不自觉地流淌掉落。
“言卿尘不要…”褚煦疯狂摇着头,声泪俱下。
“不要让我离开你言卿尘。”
“不要让我离开你言卿尘…”
“不要让我离开你!不要让我离开你言卿尘!!”
或许是这般哭诉得到了动容,又或许是上天难得的怜悯,言卿尘竟不自觉地捂着心脏看向这个角落,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一刻,褚煦像是看到了某种希望般,开始不遗余力地怒吼和扑腾,震耳欲聋。
“留下!让我留下言卿尘!”
“留下!留下啊——”
终于,言卿尘唤住了那人即将离开的步伐——
“能…别走吗?”
相同的语气,面临的,自然是一模一样的回答。
眼看房间的门马
', ' ')('上就要关上,褚煦彻底崩溃了。
他开始用拳头狠狠地击打屏障,开始吼破喉咙地大喊大叫。
“回来!不要走!!”
砰、砰、砰……
“回来啊——不要离开他————”
砰、砰、砰、砰、砰……
“言卿尘!不要让我离开你!!”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让我离开你————”
“砰”的一声最后落下,一切都归于死寂。
历史仍然重演,过去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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