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老,”林庆业顾左右而言他,“别看你年轻气盛,比体力不一定比得过我。”
“这是两码事,”林置扶额,他真想直接把事实说出来,又觉得林庆业不可能相信,无力道,“你就去检查检查又不会掉两块肉。”
“好好好,”林庆业终于妥协,“我下周日去检查行了吧,天天说这事,你累不累啊?”
林置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块,忍不住咧开嘴笑:“我不累,别下周了,就这周日。”
“行行行,”林庆业无奈点头,“你不累我都累了,都听你的行了吧,我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
周日,林置大早上起来就催着林庆业去医院。
“来医院还这么迫不及待的,”林庆业说,“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检查身体当然越早越好,”林置挂好号,“要是有什么病症,早一天查出来就多一分治好的可能。”
“你放心,”林庆业自信满满地保证,“我绝对没什么问题,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了解吗?”
林置熟门熟路地带着林庆业往“胸外科”的就诊部门走:“检查完就知道了。”
其实他对这家医院最熟悉的地方是“呼吸内科”,上辈子林庆业的病情发现较晚,已经不能耐受手术以及放疗、化疗等治疗方法,刚查出来就转到了呼吸内科,最后也是在那边的病床上死于肺癌并发症。
“胸外科”是他在看着父亲因为疼痛辗转难眠时,心疼悔恨之余来这边看病情初期就查出来的病人是如何被治疗好的。
“不对啊,”林庆业停下脚步,“这不是去体检中心的方向,走错了。”
第11章你怎么会在这儿?
“嗯,”来都来了,林置也不再瞒着林庆业,“我想让你先查查肺部的问题。”
见林庆业迟疑,林置又晓之以情地补充道:“爸,我上网查了下,你工作的环境含有少量有害气体,长时间待在厂里可能会对身体造成危害,你看,你在里面工作有十多年了,有时候你还嫌口罩闷不好好戴,咱就检查检查,没问题当然最好,有就……”
林庆业瞥了他一眼,林置嘿嘿一笑,拉着林庆业的胳膊往前走:“检查的项目不多,要不了多久的。”
检查的结果出来得很快,当天下午,林庆业就收到了医院发来的通知,称在他肺部发现了一块很小的阴影,让他尽快再去医院做一个定性检查。
林庆业尽量让自己向林置转述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但林置还是从中察觉到了些微的不安。
他对林庆业这种强装镇定的声音太熟悉了。
“现在就去,”林置一刻也不想等了,“不能拖。”
“嗯。”林庆业到这时不再说他身体绝对没问题那种话。
上至耄耋老人,下至牙牙小儿,都对医生有种格外的敬畏,医生的话比林置劝说那么多次还管用。
“肺癌阳性……”林置在检查单上看见这具有代表性的词。
“这代表什么?”林庆业的面部表情有点僵硬,“我得了肺癌?”
“请问一下我爸的肺癌属于哪个时期?”林置凑到医生跟前,努力稳定心神问,“癌细胞有没有发生转移?”
这次检查出来的时间比上辈子早了那么久,应该是属于早期,林置无不希望地想,千万不能出什么状况,不然他会……
“怎么会呢?”林庆业不可置信地说,“我从没表现出任何症状,身体也没出现过不适的情况。”
检查的医生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见惯了患者查出病情后的崩溃和亲友的担忧,淡定地向林家两父子一一解释。
“癌细胞有没有发生转移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林置的心不由得揪起,医生又说,“不过你们不用太担心,林先生的病情发现得早,只要积极地配合治疗,是能治愈的。”
林置松了一口气,“治愈”这个词是他两辈子加起来听过的最美好的词语之一。
“你们看,”医生指着林庆业早上照的片的肺部,“这个地方比正常人多出一小块阴影,就是刚才确定下来的肺癌肿瘤。”
阴影很小,林置差点没看出来。
“在哪儿?”林庆业直接没看到。
“你们来检查得早,还很小,”医生说,“只有几毫米,这也是你没感觉到不适的原因,若是不把它切除,等过段时间,肿瘤变大了,就会压迫到你的肺部神经。”
林置急切地说:“那麻烦医生尽快为我爸安排手术。”
“别着急,”医生安抚道,“之前说了,你爸爸还需要进一步检查癌细胞有没有发生转移,尽管是很小的概率也不能忽视,之后还要排查他的身体是否有不能耐受手术的情况,如果其余一切正常,本院肯定会尽快为他安排手术的。”
林置在林庆业检查的间隙下了楼,他坐到门诊部等候区康复花园的长椅上,眼神没有焦距盯着前方。
重生回来的这半个多月,林庆业的病和姚文景的遭遇一直像两座大山一样压着他,除此以外,他还一直逼着自己看书做题,时刻不让自己松懈。
只能偶尔想想“植”当作调剂。
如今林庆业有了被治愈的希望,他终于能稍微放轻松地喘上一口气了。
昏黄的夕阳光洒在康复花园,照亮了一张张或悲或喜的脸,缓慢散步的病人、焦急等待的家属、吃着快餐的护士……他们的心情无法互通,但一同感受到夕阳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