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眼看还有几分钟上课,她难得地主动找了次谢圣远,他大方,在后面经常请同学吃零食,也招呼过她,可是张近微拒绝了。
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惯坏了自己的胃。
谁不想吃块巧克力,或者喝杯热乎乎的奶茶呢?馒头夹根辣条肯定也滋味不错。
张近微是通过传纸条的方式,像做贼一样,在谢圣远去厕所的路上快速丢给了他,男生一脸懵,但她已经目不斜视走过去了。
非常冒昧,你能借我100块钱吗?我一定会还你,但可能要晚些时候。
谢圣远愣了好半天,他当然知道张近微条件不怎么样,但借钱……同学们之间偶尔会借钱,三五块那种,临时打球去买水什么的,你来我往,基本不需要还。
不过,既然是她开口,谢圣远非常善解人意地什么都没问,从她桌子旁过,敲了下,头一歪,示意张近微出来。
两人又快速交接了金钱。
她心潮起伏,只是冲他投去一个非常感激胆怯的眼神,脸却红红的,是个很抬不起头的模样。
张近微真可怜,谢圣远心里这么想时很难受,他苦涩笑了下。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横冲直撞,实在没憋住,又传给她张纸条:
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说,我这人最义气了。不是跟你炫富,我压岁钱多的很,你放心,这事我谁也不会说的。
张近微小心回头,下巴抵在肩头,谢圣远看到她眼睛的瞬间,绽开个大大的笑容,并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问别人的借钱的不堪心绪,终于得到些释放。
中午放学,张近微一个人去校外超市买饭缸。超市旁边是那种卖小女生爱逛的饰品店,价格不贵,她从那经过,看到一个女生正往另个女生头上比划两种颜色的大蝴蝶结,很好看,人戴上了就好像真能像只蝴蝶那样在花丛里,自在起落。
张近微克制地收回目光。
她以前留着很长的头发,又黑又亮,充满光泽,天生好头发。高一时,睡梦中被妈妈一剪刀剪了,卖了几百块钱。
郑之华的解释很充分:“我跟你说,女孩子头发长,争脑子的营养,洗头还浪费学习时间。哎呀,我怕你不舍得,妈妈只好趁你睡着剪掉了,这是为你好,知道吧?”
母亲振振有词的表情,以及大道理,让张近微哭的资格都没有。她只是摸着自己参差不弃的碎发,难过地红了眼睛,但最终接受。
那几百块钱,被郑之华女士心安理得地拿去做了头发。
超市里学生身影不少,尤其零食架前。张近微从来都只去日用品区域,除了生活必须品,她什么都不买。
饭缸价格不等,她在找最便宜的,每一次花钱张近微都像虔诚的教徒,唯恐亵渎神明--买贵了。
她弯腰比较,反复比较,起身时被人重重撞了下,对方也是女生,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张近微笑笑:“没关系。”
结账排队,她心里悄悄松口气,并暗自下定决心要厚脸皮再去趟师大。她非常清楚,跟妈妈纠缠不出个结果,而且,她不想再踏进那个噩梦出租房。
收银员面无表情地扫码,手下按的啪啪响。
轮到她,收银员的目光忽然往后瞥了瞥,张近微没看到身后的女生正跟收银员打眼色。
“同学,只买个饭缸?”
看她点头,收银员继续说:“你把口袋翻我看一下。”
对方指了指她校服口袋,张近微拿着饭缸,是个没听明白的表情。
“我说,你口袋我看下。”对方看到她隐隐有形状的口袋,口气变得不快。
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她,张近微一下明白了。
她窘迫地开口:“我买饭缸,没拿别的东西。”
收银员语气冷酷:“拿没拿,我看下就知道了。”
张近微觉得被扎了下,以前,在镇上她被学校小花园里的玫瑰扎过手,但此刻荆棘是扎心头。她脸几乎熟透,又热又涨,心里藏着无比的委屈但不卑不亢强调一遍:
“没拿,我只是来买饭缸。”
收银员已经快速走过来,闪电出手,从她校服口袋里掏出盒绿箭。张近微目光触到那片绿,脑袋跟着嗡嗡直响:怎么会这样?
第12章 铃兰(12) 迷些路
“几班的?我要找你们班主任。”收银员话说着,又动手动脚,想翻她衣服其他部位。
张近微反应特别大,被人一碰,拼尽所有力气搡开了,饭缸落地,摔出一阵刺耳的响。她那种极度自尊的保护机制启动,或许,还有不可测量的恐惧--她担不起小偷这样的名声,学校会开除她吗?
收银员恼了,下巴抬高:
“你偷东西居然敢动手,那么漂亮一小姑娘,还一中的呢,偷东西要不要脸呐,你爸妈怎么教育的你?你老师怎么教育的你?!”
人群哗然,无数陌生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甩过来,绿箭确实出现在她衣服口袋,众目睽睽之下,张近微觉得四面八方都是人声,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是我,我没偷东西!”她眼尾发红,僵硬地站在那揪住校服,“你没权力乱翻我衣服。”
“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偷其他东西?”
收银员像个高音喇叭。
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张近微眼睛像要滴血,她紧绷着,直勾勾看向收银员,那种喘不动气的恐慌和无助,逼的她几乎崩溃,解释是苍白的。
而她身后从来都是空无一人,只有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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