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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犹努力分开黏在一起的睫毛,强忍耐着痒意,没有把更多的血和泥揉进眼眶:“妈的,选一个尸体让你那无处安放的正义感好过一点了吗,神君爷?”
“我们无从得知选择的身份此前是否存活过。”陵光冷漠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可见无论是退居幕后,还是不得不夺舍凡人都让他心情极差。
“我们会知道的。”风犹敷衍一句,努力将散落的内脏塞回腹腔,然后将那墨黑的判官笔缩成绣花针大小,将皮肉缝合起来,“至少摆脱那个贱兮兮的老东西了,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幸好把老崔的法宝借来了,不然连个武器都没有。”
“贫道不这么认为。”陵光身在黑白空间,将风犹感知到的东西投影在界墙上,画面足有三米高,“你现在不是还能使用孽镜台的功能吗?他只是没有说话而已。”
“无所谓,只要他别啰嗦我就行了。”抬手遮挡戈壁的烈阳,风犹看一眼左手掌心平平无奇的黑砚,将之收入体内,“能用孽镜台当法宝,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洗去满身血污,愈合伤口,破破烂烂的衣服都恢复如初,风犹现在看上去正常了许多:“我倒是很奇怪,你竟然竟然会选择这样一个副本。应运应劫者都有气运在身没错,我还以为你会选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作为目标呢。”
陵光给出了一个风犹从未设想过的答案:“应运之人若是败了,必然生灵涂炭。而应劫者,教导不成,反而会减少罹难;教成了也不过是应劫而已,自有人惩治他。”
风犹闻言表情一僵,动作凝滞,久久没有回应。
陵光察觉到她与平静外表不相符的情绪变化,不知为什么有点心虚:“怎么?”
“两害相权取其轻,看来你没那么笨。”风犹面色沉静,重新迈开步子,“不过你这种态度,可完不成任务。”
“你那可笑的正义感是不是正在向你示警?”显然风犹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你我两心一体,思维两异但感知相通。你很清楚,这没有你想的那么磊落。”
“你也说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可不会作茧自缚,被所谓规矩框死。”陵光嗤笑,显然并不当回事,“不够磊落又怎样?有利就好。”
“好吧,比起其他象牙塔里的神仙,你这想法也称得上有可行价值了。”风犹撇了撇嘴,“懒得跟你打嘴仗。反正你也不在乎任务,干脆我就认真点给你打个样。你要是不笨,也该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儿了。”
“还请不吝赐教。”陵光不自觉加重了语气。
风犹重新打开任务界面,确认副本的基本信息。虽然这些在最初选副本的时候就已经心中有数,不过那时拿到的只是粗略版,不如这个全面。
她的名字还是风犹,作为首个副本,为了降低难度,特例保留了她的名字,防止叫错名字这种低级失误出现。
也为了让她尽快适应这种生活,世界观跟她生活过的时代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而是科技高度发达的未来。
当然,是崩坏的未来。
没有人知道那些怪物从哪里出现,或许是海洋、深山,甚至外星,它们就这样降临在了地球上。
所有的幸存者都记得那天的正午,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然后某些黑色的东西遮蔽了天空,降临在每一个人类能触及的角落。
它们嗜血、疯狂、刀枪不入。在短短数日内摧毁了地球上所有的城市——因为比起其他动物,人类要美味得多。
军队来不及反抗,直到最后所有国家疯了一样发射核弹,才终于令怪物数量锐减。
然而它们是杀不尽的,它们出现在每一个城市,除非玉石俱焚。
百年过去,所有核弹使用殆尽,而人口不足、城市功能瘫痪,令核弹生产线变成全人类的吉祥物,根本没有足够的电力支撑其运转。
泛滥的核污染杀死了一些人,也让另一些人获得了超乎寻常的抵抗力,甚至极大延长了寿命,虽然平均寿命反而缩短了。或许是怪物影响了地球磁场吧,管他呢,幸存者根本不在乎这能力是从哪来的。
应用科技飞速进步,使人类获得足够自保的武力。他们与它们互相制约,达到了微妙的平衡,虽然此时最初一批幸存者已经屈指可数。
陶误听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少数没有组建避难所的独行者。当然了,现存的人类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一点,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唯一的初代幸存者。
能活下来的绝对个个精明谨慎,根本不可能暴露身份,只有康诺、白蜡、忒密斯那三个避难所人口跟国家差不多的畜生才敢公开。剩余疑似的人不过五六个,然而就连他也不能确定这些人是不是初代幸存者,更不必说其他人了。
但他能绝对确定那个傻缺女人是来自姑射营地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读到这一句,风犹脚步顿住,视线从任务面板上收回,迅速扫视四周。
“五个人,持枪,有械斗兼容型载具,你已经走进包围了。”陵光沉静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马后炮
', ' ')('。”风犹心里啧一声,从登山包摸出瓶水来,吨吨吨灌进喉咙,“锁定位置没有?”
“七点方向一个,六点一个,十二点一个,三点方向两个。”陵光迅速回复,略微停顿片刻,“距离都在五十米以内。”
“还好我感知灵敏。”风犹忍不住赞自己一声。
“隔垣洞见,三十六天罡法之基而已,也值得自夸?”陵光冷飕飕刺她。
“比不得你天生仙体。”确认四周埋伏的人因她装模作样喝水的动作而有所迟疑,暂时不会发现他们已经暴露,风犹垂眼集中注意力,“是不是七点方向那个?”
“是。”
陵光话音落下的瞬间,风犹已经有所反应,狂风大作,遮蔽了众人的身影,风声也暂时扰乱他们的听力。
风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用砚台当板砖敲晕六点钟方向的埋伏者,袖口甩出一杆峨眉刺,直指临近那人的左颈总动脉。
“锵!——砰!砰!砰!”尖刺被枪身格住,风犹忙一偏头,躲开对方手枪倾泻而出的子弹,同时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遭受重击的男人哼都没哼一声,翻身躲开她的追击,回手用枪托敲向风犹的脑袋。
小臂格住攻击,风犹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动作,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向后硬生生将手肘拗断。
男人只是倒吸一口冷气,丝毫没有影响左手架稳的霰弹枪扣下扳机。
幸而风犹顺着掰断他手臂的动作偏开几十公分,否则——
否则也没什么,不过是再修复一次自己的尸体罢了。
拧着他被折断的手臂转到身后,抬脚踹弯膝关节,风犹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的腰椎,膝盖顶住他另一侧的肩胛。
然后,她慢条斯理地从他手中掰出那支手枪,上膛,枪口抵住他的后脑勺:“说,你们是什么人?”
“滚开,蠢货!”男人恶声恶气地骂道,嗓音是久不开口的沙哑滞涩。
风犹当然知道他就是陶误听。这里就在姑射营地附近,任务内容表明他能看到自己正傻乎乎地走进包围,过于简陋的围三放一阵型也根本没必要设置七点钟方向的埋伏,再加上陵光的探查结果,她很清楚这人跟埋伏的四个没关系。
不过客套话还是要说的。风声渐止,风犹掐着他伤口的手进一步用力,故作凶狠:“我可没多少耐心!”
“没胆量开枪的别拖后腿!”陶误听低吼,左臂从她膝下挣脱,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把手枪,给那个刚从昏迷中苏醒的人开了瓢。
风犹动作迟疑:“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陶误听顺势从她身下挣脱,恶狠狠瞪一眼,情知已经过了摆脱意外的最好时机,被迫掺和进这愚蠢的争斗,只好将目光转向沙堆后露出身形的鬣狗们。
“没想到你还挺有原则。”陵光讽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手中人命无数的家伙都舍不得杀?”
“地府只评身后赏罚,不管人间善恶。”风犹矮下身来,注意力向那几人集中。
“那娘们跑哪儿去了?”其中一个秃头率先叫骂。
“独眼没来。”戴眼镜的那个显然心细,最先发现异常。
四人的视线一同转向被崩碎脑袋的家伙的方向,骑在瘦高个脖子上的侏儒老人收回望远镜:“有血,当心,小伙子们。”
三人齐刷刷将手中的枪上膛,秃头喊道:“喂,独眼!冒个头,狗东西不是死了吧?”
“砰!”
子弹穿过松散的沙堆,激起砾尘,然后正中侏儒的大腿,穿破瘦高个的肩膀,带出一溜血花,将珍贵的水资源还给大地。
“枪不错。”风犹垂眼,将抢来的狙击枪丢给他,同时收回踩在他腹部的脚,“我叫风犹,怎么称呼?”
陶误听脸色铁青,眼神森冷:“蠢货。”
情知他这话是在讽刺她暴露位置又没能一击毙命,风犹只是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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