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年前的春日,梅雨时节将将过去,风禺山的弟子终于得了晴朗的日头,吵吵嚷嚷争先恐后地将被褥拿到后山的观景台晾晒。
路规昧也与百十个弟子奉命,下山前往一处闲庄驱除邪灵。
他们于一个阳光郎灿的清晨离去,却在要出结界时,看到了站在巨人像上的陆成仪,他长袍裹身,懒洋洋地掀着眼皮,吓得数百名弟子面面相觑,满目惊惶,只以为青箬长老特地跑来专门为了刁难他们。陆成仪没能觉出他们的惊慌,疲乏地依靠着巨人头,抱着胳膊打着哈欠,见他过来才勉为其难地睁开了眼。
站在队伍之首的路规昧在众弟子的战战兢兢中无奈抬头,避开日光眯眸看着立于百丈之上的陆成仪。
可怜陆成仪一向以自己好说话自居,却不知整个风禺山弟子最为惧怕的长老便是他。
陆成仪传声入耳,要他上去。
路规昧受意,将领魂玉拓交到席迎手中,让他先带着师弟们下山,而后蹬地而起,长袍翻卷,一跃而上。
他昨日鬼迷心窍,将自己母亲唯一遗物交到陆成仪手中,殷殷切切说了许多颠三倒四的话,自觉已有能御敌厚度的脸皮烧的滚烫,最后胡乱地把坠子塞到陆成仪手里,留下一句话就跑了。
他说了太多的话,以至于不敢回想自己表现的到底有多差劲,连忙去领了不属于自己阶品的任务,火急火燎地就要下山避避。
春日里的陆成仪总是一副睡不够的模样,懒塌塌地伸了个懒腰对着路规昧摆了摆手,示意他靠近些。与今朝的纤瘦不堪不同,那时的陆成仪虽然瘦,但肌肉紧实,腰肢瘦却有力,长袍披身,极有画本子里写的仗剑天涯的侠客味道。
而路规昧那时也未出落完全,一张脸还是少年的青涩模样,虽容颜艳丽,却没有彼时的妖冶惑人的情态,他舔了下唇面,他特意挑了个陆成仪睡觉的时候出发,哪里想到他会特意在这里堵他。
一想到昨夜的胡言乱语,路规昧只恨时间不能回溯,不能将那时的自己掐死。
陆成仪却像是根本觉不出他的窘迫,将手指伸出,在他的额前轻点。
一道碧绿的光华从他的指尖溢出,缓缓地从皮肤相接的位置流入肌理,温暖清和,像是一团暖流将他密密包裹。
路规昧缓缓阖眼,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滋长,伸出细小的触手,与这团光华亲密地抱在一起。
他心下剧震,突然明白了这团温暖清和的光华是什么。
——那是陆成仪的灵识。
细细密密与他的灵核缠绕交杂,时时感知他体内灵力的消长,便可通识知况,在他处于险境时救他一次。
“小路儿……”陆成仪的声音有些无力,又不忘朝他笑笑,“万事小心。”
翻涌灼烫的情绪几乎要把他烫伤,他又烫又急,嘴唇都开始颤抖,路规昧猛地攥住了陆成仪的手,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将陆成仪紧紧抱住,他那时身量已经长于陆成仪,稍一用力就把他的口鼻都埋进了颈窝里。
陆成仪被他憋得难受,一掌推开了身上急切的人。又怕路规昧再扑过来一次,赶忙揉了揉他的脑袋,“小路儿,你的心意师尊都明白,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
那是陆成仪对他好好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驱除邪祟而归,满心欢喜地以为已经与陆成仪心意相通,还愚蠢地构想与他过往的日子。太过快活的欢愉填满了他的胸腔,煎熬了他日日夜夜的仇恨都为之避路,如逢初阳,笑意抑不可止。
可他还未将自己从山下寻来的好酒盛到陆成仪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的师尊他如何爱他入骨,陆成仪便在他耳边扇了响亮有力的一巴掌。
他殷切喜悦地提酒往灵诸阁赶去,却看到了交颈缠绕的两个人。
两个成年男子的身躯火热的交缠在一起,绿袍的男人被压在身下,任由身上的人施为,他面色驼红,眼角湿润,满目情态地与人缠吻。
像是察觉了外人的闯入,两人双双扭头,
路规昧目眦欲裂,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他的同门师兄,陆成仪唯二的弟子之一。
周景同。
陆成仪的衣裳半褪,周景同的手从衣领探进去,正扯着前襟粗声喘息,两人的唇面都沾了湿漉漉的水渍,皆是一副翻云覆雨的勃然情欲,灵诸阁四下帷幔长束,被风卷着飘散了一室旖旎。
之后的事,路规昧已经记不清了。
他将带给陆成仪的酒喝了个干净,酒意冲头,他好像东倒西歪地冲到了周景同的住处,等他清醒过来时,周景同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毫无气息,双眸大睁,胸前印着陆成仪亲授的功法结印。
除却陆成仪与周景同,整个风禺,仅他路规昧一人习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