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穿在自己身上,感觉真是,有点奇怪。不知为何突然这样觉得……虽然实在已经太晚。
我望着东宫的朱漆宫门,心里涌起一股诡异的感受。我不敢往前踏一步,虽然知道不会一口气摔落谷底,但彷彿踩下去不是实打实的石砖廊道,而是覆在深冷沉渊之上的薄冰。
啊真是奇妙。我的双脚发木,天色暗了,寒风瑟瑟,我犹如未觉。
宫门被推开了,一个锦服的宫女走了出来。不是兰英兰怡,是云若──她们到底上哪去了呢──她貌有忧色地张望四周,似是一个没注意就看见了我,立刻露出惊慌的模样。宫门被推得更开,露出里头更多的人影,宫墨歆身上那件墨貂大氅大约十分温暖,他顺着云若的视线,理所当然地看见了我。
远远的,天色暗了,他表情变化大概不怎幺显着,我看不清。他好像吩咐了什幺,急急忙忙地朝我这里走来。我也想走过去,可是……啊难道是妄想症吗。晃了晃发木的腿,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有点糟糕。
「妳在作甚!」他匆匆来到我面前,带着一股子火盆的暖气,说话语气不怎幺好。身后的宫女提着八角琉璃宫灯也迅速地跟上了,若是她们不在恐怕他都要动手了……我想扯出几个笑,看他的面色大概非常失败。
「这鬼天气还在外头吹风?怎幺不赶紧进来……莫不是冻坏了?」啊哈哈哈。我只能在心里憋出几个乾巴巴的笑声,他苍白的头髮在天色衣裳、用什幺都奼紫嫣红的皇宫里十分显眼。
他看我的反应不太正常,眉头深锁,要脱大氅给我,我忙阻止:「哎,不用了,我们快进去吧。」
移动脚步的瞬间我觉得跨过了什幺。可能是错觉,彷彿是从炎炎燎夏,走到千堆乱雪中。
东宫内和外头的温差果然很大。极工尽丽的宫殿中烘着炭盆,我坐在暖炕上,云若拿了布巾过来替我擦拭,我才知道我的髮上居然结了一点冰霜。
「殿下,您舟车劳顿,现下天色已晚,不如先传晚膳,沐浴之后,奴婢便服侍殿下歇息?」云若观我面色,表情小心翼翼的。我脑袋暂时空白了一下,呃,这样也好。我点了点头。
云若得了我的指示就去张罗了。虽然没有兰英在旁边团团转很不习惯,但这些新的宫人做事却都十分稳当啊……果然是北辰皓命内务府特地挑的人吗?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由于我曾经被宫墨歆吐槽过,所以这回我没开口。倒也没什幺好说的。他十分守规矩,也低头吃他的。那道蟹黄豆腐不错,我夹了好几筷。心里不由得有点没底……我居然没吐,而且,说真的,我挺有食慾的。
真是疯了。
沐浴过后我坐在那张大床上佝偻着身子发呆,突然有个人打断了我不知飘哪去的思绪:「睡了吧。」我抬头看,宫墨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面前,一身雪白的寝衣。我又呆了呆。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沉默了一下才迸出一句:「……我那儿,没床榻。」
「……哈?」
「楚云殿没床能睡。」楚云殿是他的寝宫。他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事实。
我瞬间惊呆了。
「……怎幺回事?」
「我问过云若,」他看起来也十分头疼:「似是内务府的疏忽……」
「那其他厢房……」
「没有了。」宫墨歆语气沉重得彷彿自己得了绝症:「整个东宫,就妳这张床。」
什幺!原来这张床这幺大是因为拿了做别张床的材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