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意咬得用力,姜年也只由着她。
腿根痛极了,姜年也不过揉揉温雪意的头顶,小声许诺:“你永远无需跪着同我说话。”
“我说过的话,总是作数的。”
“总要有一个人,可也只会有那么一个人。”
“我想要子孙满堂,想要家业兴旺,想要夫妻和睦。”
“我想要权势,这世间的舒适欢愉我都要。”
“这么多达官贵人,凭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哄骗人。
姜年要的是声名显赫,要的是荣华富贵。
他虽说得平静,唯有温雪意晓得,姜家那一场大火之后,姜年独自一人究竟如何艰难。
他受的折辱,比起温雪意要多得多,他日日都要面见不同的人,其中心酸,当真说不尽。
姜年缓缓说到:“只会有那么一个人。”
他定下的事,从不做更改,他想要的东西,用尽手段也要得到。
温雪意默默松口了。
她连那一人也不想有。姜年为那人做出的事,每一件都叫她醋得发疯。要她日日看着,便是日日有刀子往她身上割肉。
“我恨你。”
温雪意埋头在姜年腿上,不过片刻,姜年腿上便滑下几道水渍。
姜年把她抱起来,温雪意不肯叫他看到满脸泪痕的模样,总要避着他的目光。姜年搂着她,她便埋头在姜年胸前,眼泪连他胸前的衣裳也浸湿了。
姜年再不言语。
温雪意哭得哽咽,只是强压着不肯出声。等她哭累了,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被姜年搂在怀里。
温雪意闹了一通,姜年也不嫌弃,她手脚还冰着,姜年便将她双脚夹在腿间。
“睡吧。”
温雪意对姜年,终究还是与旁人不同的。
今夜林云意喝得上头,揪着他的衣袖往他手中递银票:“姜叔叔,你把雪意的奴契给我,我要给她赎身。”
“爹,娘,你们快给我银子。”
莫淑君拉不动她,还是林云岚将她抱开了。
“这孩子,和雪意亲。”
“不妨事,雪意讨人喜欢,我也欢喜。”
好在那刻李沅儿在院中瞧风铃,温雪意在后厨添黄酒,皆不曾听见。
这两兄妹也是有趣。
前头哥哥来问他,怎么不给温雪意除了奴籍,后头妹妹要来给温雪意赎身。
林云意倒也罢了,她同温雪意是闺中密友,林云岚又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居千石先前见姜年给温雪意置办头面,私下里打趣:“你对丫鬟未免太好了些,怕不是像养夫人一样养着她。”
姜年想起温雪意还年幼,他搂着她哄睡的事情来。养夫人也没有养温雪意这样上心的。
等居千石喝得上了头,话也说不利索了,姜年才呓语一般说到。
“她总是不一样的。”
“雪意四岁跟我,这么多年,换过多少宅子,一直是她伺候,也没想过多买什么人。”
“我身边半个亲人也没有,她年幼撒娇,我总惯着,到如今竟习惯了。”
“早年她才几岁的时候,衣裳都是我领着她到河边浣洗。她力气小,人不灵活,说是要她洗衣裳,我还怕她一个打滑,掉下河里。”
“倒不如我自己洗了,还得帮着她也洗了。”
温雪意那时就跟在他身边,东望西瞧的,捉蚱蜢拔花草玩。回程温雪意累了,还要闹姜年,叫姜年背着她。
姜年自己都记不清,究竟有过多少次是这样背着她回家的了。
居千石听得少许,他醉得厉害,听到温雪意的名字,还以为姜年说什么中意不中意的话。故而含含糊糊的问:“这样中意,怎么不给她脱了籍,收做妾室。”
姜年久久不应,居千石又灌了几盅酒,姜年才缓缓回到:“当年我曾在官府给她备案。”
“你既这样疼她,怎么舍得到官府备案?”
“她那时年幼,我舍不得叫人给她刺字,又怕拐子拐去,要不回来,所以......”
居千石醉得迷糊,大半日才说得一句:“造化弄人。”
若是官家备案的奴籍,倘若日后有所出,也再不能从仕。
此生便是废了。
“到官府消了籍,她再不是贱民,平日也好行事,怎的你不去呢?”
居千石已经彻底趴在桌上。
姜年斟满酒,一口饮尽。
“她若是同旁的奴仆一般,去了奴籍也无妨,只是她如今心越发大了......”
“我总要留她在我身边的。”
“此生此世,她哪也别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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