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吱,快给你李叔看看!”母亲急了:“告诉李叔,你是要回去补习功课。”
杨吱看了看母亲,眸子里泛过一丝失望,再看李叔的时候,目光变得冷冽而决然。
“我不是去学校,也不是补课。”
她沉着声,一字一顿道:“我要去参加歌手比赛。”
此言一出,李叔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气势汹汹走过来,抢走杨吱的行李箱重重扔在地上,箱子里的衣服全部散落出来,同时露出来的还有那柄断成两截的吉他。
即便已经报废,但她还是带着那吉他,不想把它留在家里。
看见那柄吉他,李叔的情绪骤然炸裂,他走过去捡起吉他,恶狠狠说道:“我看你真是疯了,你以为你是谁,麻雀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杨吱终于发泄地大喊起来:“你失去了自己的人生,就要毁掉我的人生,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我有我的梦想,我要实现它,谁都不能阻挡我!”
继父没想到一贯乖巧温顺的杨吱会突然爆发,他怒火中烧:“你的梦想,你凭什么拥有梦想,老子变成这个样子了,还不是因为要养你们母女俩,现在你翅膀长硬了,就要跟老子谈梦想!狗屁梦想!我告诉你,没门!”
他红着眼睛说完这番话,举起那柄断裂的吉他,朝着杨吱砸了过去。
母亲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拉住李叔,但是为时已晚,只听沉闷的一声响,吉他落到杨吱的手臂上。
她疼得“嘶”了一声。
母亲哭着扑过来,将杨吱护在身后,情绪激动而绝望:“你竟然敢打我女儿!”
李叔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道:“老子就打她怎么了,你们是老子的人,老子打死你们都没人管!”
说着他又走上前来,准备要对杨吱动手。
“你滚开!”
母亲挡在杨吱身前,不知哪里爆发出来一股力量,竟然猛地一把推开了李叔。
李叔腿脚不稳,往后趔趄了一下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没曾想到这个逆来顺受的女人还会有如此狂躁的一面,她像个老母鸡似的,死死地护着自己的女儿,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你...你要反了天了!”李叔指着她,气得手都在颤抖。
母亲看着杨吱的左边小臂淤青了一块,她心疼又自责,回头愤恨地望着李叔,眼神用力,恨不得杀了他似的。
李叔莫名有些心虚气短,凶巴巴道:“瞪什么瞪,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母亲脸色已然心灰意冷,她捡起地上散乱的衣物,塞进行李箱,然后拉起杨吱的手,话音里带着哭腔:“我们走。”
杨吱愣愣地让母亲拉出了门,还没反应过来,李叔追上来,凶狠地问:“你去哪里?你想去哪里,快回家!回家给我做饭!”出了门,左右邻里纷纷出门观望,低声议论纷纷。
面对李叔的震怒,这一次母亲并没有退却,她回头,毅然决然地说:“我要和你离婚。”
“你说什么。”
李叔怔怔的,难以置信问:“离什么婚,你疯了是不是!”
就连杨吱都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贯懦弱退缩的母亲,居然会主动提出离婚这种话。
“妈妈,你说真的...”
母亲握紧了杨吱纤细的手腕:“妈妈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她掌心的温热力度让杨吱的心情振奋起来:“好!”
“站住,不准走,谁允许你们离开的!”
李叔环顾四周,见那么多的左邻右舍都看着,他面子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回来!你们找死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回去打死你们!”
虽然放狠话,但是这么多人在,他也不敢真的动手,只能追着母女俩人:“我不同意离婚,你别想离婚,老子死也要带着你们!”
面对暴怒的继父,母亲出乎意料地镇静,或许是因为母性深沉的力量,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犹豫,她选择好好保护她的女儿。
“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们就只能法院见了,你长期的家暴倾向,左邻右舍都知道,我身上这些淤青伤痕也能够佐证,到时候,你要付出的代价,恐怕比现在要大得多。”
她平静地说完这番话,继父竟然哑口无言,眼睁睁地看着她带着杨吱,渐渐消失在了小巷转角处。
那一条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小路,杨吱前所未有地走得如此轻松和畅快,步履轻盈好像要飞起来了似的。
过去的多少年里,她无数次沉重地走在这条磋磨的小路上,不想回家,不想面对阴郁暴躁的继父和唉声叹息的母亲。
现在,母亲用力地牵着她的手,带她永远离开过去那绝望而不见天日的生活,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梦,迷迷糊糊不真实。
她忐忑地向母亲求证:“妈,我们真的走了吗?再也不回来了?”
这一次,母亲态度非常坚决。
“不回来了。”
所有的屈辱和谩骂,哪怕是拳打脚踢,她都可以忍,但唯独一点,杨吱,她唯一的女儿,那是她最后的底线,绝对绝对不可以轻易触碰。
他伤害了她的女儿,过去所遭受的一切便如山洪决堤,再也不堪忍受。
她选择永远离开这鬼地方,离开那个糟糕的男人,离开过去不堪回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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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站的大门边,寇响焦灼不安地等待着,时而看看表,临近检票的时间,杨吱还没有出现,这让他心生忐忑。
他侧过身燃起一根香烟,还没来得及深呼吸,抬头便看见自家姑娘熟悉的脸庞,而与此同时,她身边还站着一位气质柔婉的妇人。
感觉到情况不妙,寇响心慌意乱,一口气没上来,让香烟给狠狠地呛着了。
“这位就是吱儿你的同学吧。”母亲温柔又慈爱地看着他:“小伙子这么年轻,怎么还抽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