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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钓过鲨鱼吗 第4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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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不乏专门倒票的黄牛趁机发财,真假莫辨。然而美国律师的公信力在,方丛从公众网站上查到了他的律师执照编号,他手里的机票肯定是货真价实的。

廖驰得到回复的时候,重重松了口气,竟一时语塞,说出口的只有两个字:“谢谢。”

“中途转机会很辛苦,回国落地的城市在南方,还要在当地隔离一段时间,你记得提前联系好医院和防疫部门,小心出现病情反复。”

方丛细细的叮嘱,生活经验上她一直比他细致,廖驰应好,心里如释重负的踏实。

老廖一周后回国休养,在南方入境后安顿下来,隔离期间有廖妈妈陪着,廖驰想见也见不到。

老头意识清楚,但说话和走路有些不太利索,还不确定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他心里牵挂,人并没飞过去。这两天揪着小穗开会,把方案的细节最后过了一遍。

与其等待时机,不如当机立断的主动出击。老廖病倒,对他未必不是一次好机会。股东里最推崇周望川、把他保护得和玻璃人似的、谁也不让碰的那位,就是他家老头自己。

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是时候把他拉下神坛了。廖驰决定,对重组一事按下加速键,快刀斩乱麻,强推也要推。

小穗一副拿不准主意的忧心:“师兄,一声令下,很多事情就不可逆转了。要不要再调研一下,或者去业务那边摸摸底?”

“不用。既然走到这一步,不要畏难,也不要退缩。”

廖驰的态度义无反顾,“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我们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小穗,你必须帮我。”

帮,当然要帮。

重组大会是小穗亲自组织的,再次汇集了中高层的大多数部门。重组方案的内部传阅稿,是她亲手操刀一个字一个字地编出来的。

会上具体方案的讲解也由她来完成。调什么架构,剥离什么业务,涉及的客户和内部支持团队,她一一阐述。

上市实体里集中的是公司最优质的客户和业务,其他相对质量不高的业务券商建议他们分拆到非上市主体,从投资回报率的角度小穗很认同。

所以他们在业务图谱上画了一个框。云驰这几年飞速发展,主力的芯片业务很有潜质。框里装的是另外两块有问题的业务。

一是个别新研发的产品还没有打开市场,账面上看亏损的一塌糊涂。二是有一些老产品,市场需求已经萎缩,客户回款慢导致负债累累,也就是所谓的“长尾客户”。至少这两部分都要从主力业务里剥离出去。

受到最大影响的是老客户的销售团队和新产品的研发团队,一共将近一两百人。负责的总监和部门经理一看到具体方案,怨声载道表示难以接受。

拆到哪里去?不管去哪,明摆人把人踢走、不让他们享受上市的红利,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小穗解释:“业务裁剪是必经之路,只有去掉一些不盈利的客户和产品,才能保证上市部分具有和同行可比的优秀竞争力。”

投资人才会大手笔地投钱进来,股民才会认可这是一家绩优股的公司。

研发团队发问:“新产品不盈利,可这才是公司的前程和未来,凭什么也要被剥离?”

“初期孵化阶段亏损太大,对业绩影响过于直接。但不代表这些产品不好,等将来盈利了再装进上市公司,也不迟啊。”

她的回答没有说服在场的研发中层,他们的叫嚣声此起彼伏。

唐进噼里啪啦一顿发火,差点把会议桌掀了。

几员大将说完,周望川的表态是连续的不容辩驳的反问:“你们只考虑对上市成功与否的积极影响,对业务的消极影响,你们考虑过吗?”

“做得好好的业务,说丢就丢掉了,说抛弃就抛弃了,长期发展的定力何在?谁又能向员工做出澄清?客户那边的烂摊子又由谁来收拾?”

没有别人,只有他。他不同意且不配合,廖驰的方案大部分是自欺欺人。

小穗的手收在会议桌下,在膝盖上握成了拳,试图缓解局面。

“剥离的case我处理过一些,老实说长痛不如短痛……”

她再解释,从级别上和格局上都是不对等的。廖驰镇静地接过话头,话语同样掷地有声。

“从另一个角度看,新产品老产品,优质客户和长尾客户,只要经营思路和未来目标不同,早晚要下这一刀。”

会场里又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没有人愿意别人不由分说的来动自己的奶酪。在这些被强硬剥离出去的中层看来,重组不过是不负责任的甩包袱。而廖驰是主导,小穗是帮凶。

会议足足讨论了四个小时,到最后被伤害最深、仍无法接受的人是老李。

“我不同意。业务看业绩,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但客户有什么优质劣质之分?”

小穗修正:“不一定是不好,只是不够成熟。”

老李没听进去:“这两年业务顺顺当当,业绩好不容易见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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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什子的非要上市!没有竞争对手的一半大,有人管吗?市面上一堆小公司来抢我们的底盘,有人帮我们吗?”

“上市就上市,为什么要我们做牺牲品?主力业务再光鲜,还不是我们一帮销售兄弟一个一个单子打下来的!新产品苦哈哈的不好推,我们费劲地动员了百分之五十的人把精力放上去。我们给出了多少承诺才把队伍和客户稳住,你们知道吗?”

“云驰要大力培育啊,陪伴新客户成长啊,这不是我们每天和客户灌输的口号吗?说改就改,公司要自己打脸,我们没这个金刚钻,不如廖总自己试试去!”

一番话痛陈利弊,说得极端气愤,全无老李惯常的圆滑和通融。

附和的人不少,周望川向后仰头,后脑靠在椅背上,安静地听他发泄,一个字没有多说。

作为被轰炸的目标,廖驰动容了吗?并没有:“我们看的,是大局。”

动容的反而是小穗,本来就不坚定,听完心里的天平更倾斜了,安慰老李。

“我很认可新产品的成长空间,将来作为事业部也好,独立公司也好,融资安排上完全不成问题,在新的平台上一样可以发展壮大。”

她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融资。老李呵了一声没说话,看她的眼神却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的陌生。

双方都很坚持,廖驰咬紧牙关不松口,无论如何必须拆,马上拆。

最后盖棺定论的还是周望川:“业务部门不能亏待,剥离剥的是几百人的生计和前途——经济补偿和职位补偿,拿得出来再说吧。”

白话一点就是,单设公司、独立运营,那给大家的位置呢?上市成了鸭子飞跑了,股份和上市部分同等甚至更高的比例呢?

廖驰青着一张脸,指挥小穗:“那就安排人做。”

被员工交口称赞有担当的,总是周望川。被诟病资本家不讲道义的,总是他。

小穗也满脑子的官司。完了,唐进和她形同陌路,老李也和她反目成仇,她干的为什么都是得罪人的活?

第48章 还是被亲更舒服

心理学家说,敢得罪人,是一个人内心强大、心智成熟的标志。

小穗内心的小宇宙还很脆弱,所以她每次遇到两“军”交战的冲突,总有点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不安。寄希望于大家以和为贵,不要轻易打碎那种平衡。

对两位处于交战漩涡中的男人则不然。雄心勃勃之下的争强好斗,是男人隐藏的天性,也是男人天然的生存技能。

在廖驰看来,反对派的要求不过是谈条件而已,归根结底还是要利益二字。

小穗是一名打工仔,对他高高在上的姿态难以感同身受,所以觉得他这个结论对也不对。

听起来似乎是赤裸裸的真理,可这种话术只适合屁股坐久了老板椅的他。一般受众听了,没有一个会感觉舒适。道理之外,欠缺了点对底层员工的人情味儿。

周望川猛烈抨击他的,也是这一点。

“利益之上,还有事业,有相互的信任,有一起多年奋斗的情谊。不是所有人都唯利是图。”

会后办公室参会的人大都走了,只剩他们二人端坐未动。小穗立在门外也没离开,听他们一来一往的辩论。

一个觉得另一个是形而上的虚伪,另一个觉得对方摆着资本家的嘴脸,冷血到无知。

两人位高权重,迎战对方的架势都不弱,十成十的“稳狠准”。谁也不肯退让半分,说到最后还是一拍两散,小穗彻底服气。

按照会上的说法,小穗着手准备另一份重组安置方案,作为补充。但最终结果真的能让各方在矛盾白热化的前提下,忍气吞声的接受吗?未必能尽如人意。

但安置还得安置,这是牵出萝卜带出泥的自然结果。廖驰气归气,早有防患于未然的意识,早前就让财务划了一部分预算中备用的经费。

团队的现金补偿,新老股权的置换比例,剥离后新公司的投资结构……一堆“泥”等着用这部分预算去抹平。

又要大出血一次了。廖驰是有心理预期的,出血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重组这事提出动议的是他。

但廖驰气愤的是他们的态度,几个头头趾高气扬的一身反骨,不是有人挑唆是什么?

公开场合挑衅他的权威,他还要饮恨妥协。他的话还算不算数了?员工一旦觉得想要东西闹闹就有了,以后不成了无底洞。

这点上,小穗理解他被威胁的气呕,但宽慰不了他。几次的激进策略,必然导致有对抗、有反弹,甚至势不两立的敌对。

所以她才怂怂的不敢把人得罪光啊……

这一周公司几大部门乱成了一锅粥,形势动荡飘摇。小穗私下去二楼转过几圈,部门经理不在的时候,员工一小撮一小撮的聚众聊天,打听这打听那,事关前程根本无心干活。

也有部门不受打扰,就是另一副总老俞下面的两个部门,似乎仍旧独善其身。不选边不站队,安然守住一隅,让小穗艳羡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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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过去,许嘉玲告诉小穗,老李这员大将确定要去新公司了。

不是被“拆”走,而是他主动出走,惊掉了众人的下巴,公司高层也预料不到的意外。

四十多岁的资深总监,大多找个安稳的地方图个轻省。他手握公司几大核心客户的客情资源,每年动辄几个亿的销售额,却做出了这样的抉择,可谓破釜沉舟的果敢。

小穗心里明镜似的,不是谁都有视名利如尘土的超脱心境。那天老李痛诉困境的质问,其实更多是对公司的心凉和失望。

作为亲手扶植起客户和产品的直接领导,他如何对跟随他打江山的部下交待?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地步,他那么世故的人不会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

老李的出走,引发了小穗一直不愿坦诚面对的罪恶感。好几天里,她难以摆脱那种内疚和自我怀疑的情绪。

一个高层决策的好坏,其实有时只在老板的一念之间。对公司和普通员工的影响,却会很深远。甚至像蝴蝶效应,不知道还会带来多少内部、外部的连锁反应。

廖驰的想法真的足够审慎、足够英明吗?站在她的立场,她必须坚定的帮他推行下去。可部门反应那么一致地抵触,像老李一样的同事处境那么艰难,周望川那么厉害的业内人士都旗帜鲜明地激烈反对……

到底是在助纣为虐,还是助力长远?她看不清,也许只有时间能告诉她这个答案。

周望川这几天又消失了,公司里家里都见不到人,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周末,小穗和许久没聚的朋友进城吃饭,回来快晚上十二点了。

从楼下的人工湖畔走过,初夏清爽的晚风一吹,薄醉难消血液中的残酒。小穗欣赏了会无人的夜景,避无可避地又联想起了他。

撒欢和友人畅聊一晚上,白酒红酒混着下肚,这回是真的连直线都走不出来了。

“哐哐哐”,张牙舞爪地去砸隔壁家的大门。

门才开了一道缝,她就歪着身子往里挤。

周望川睡前的文件看到一半,被门口的动静吵到,出来就看到她酩酊大醉的样子。

好好一个姑娘,以前倒不知道——还是个酒腻子?几天过去,又喝多了。

“走错门了?”

有日子没见面了,小穗看他的眼神胶着得恨不能黏在他身上。

“没错,我看看你在不在家。”她大着舌头,语速迟缓,眼眸也没有往常的灵动。

“刚回来?去哪了?”

“去,嗝,玩了。”小穗没憋住打了个酒嗝,要捂住嘴巴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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