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叹口气,已听到路渺缓缓道:“三姐,我晚点还得回去,今晚可能不能留在家里吃饭了,一会儿别煮我的饭了。”
她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而后点点头:“好。”
路渺当天下午便回了安城,她刚毕业,没什么钱,实习期也没什么工资,也给她爸妈寄了些,身上就只剩下两千块钱。
安城单间普遍800起,押一付三,她连房子都租不起,不得不在网上找了个小旅馆,很破,25一晚上,连窗户都是坏的,只有一块板险险挡着。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木板搭起的旧床,床底下被各类杂物塞得结结实实。
许久没清理的缘故,屋里不时散发出阵阵腐臭味,像老鼠尸体的腐烂味,不重,还可以忍受。
路渺没什么心情,搁下行李箱,已心不在焉地在床上坐了下来,压得老旧的床板“咿呀”作响。
床边的桌上搁着台同样破旧的小风扇,估计是上任房客离开时忘记关,一直在“咔擦咔擦”转动着。
风扇前半部分护罩已不见踪影,扇叶正以着很慢的速度在一下一下地转动着,很慢,慢到路渺以为她伸出手就能轻易抓住扇叶,但并没有。
指尖伸过去,被扇叶划了道口子,细细的刺疼感从神经末梢传来。
路渺有些怔,这么慢的速度她还是抓不住。
难怪刘副会不要她。
她根本就不适合这个行业,一直以来她都知道的。
大学入学第一年,她的体能训练几乎就没及格过,尤其是灵敏度,她似乎天生就反射神经比较长般,别人遇到危险总能马上警觉起来,她就是不行。她瞒着所有人,每天晚上偷偷去训练场训练,好不容易才渐渐有了起色,而且似乎在越来越好。至少在她看来,是越来越好了的。
原来并没有。
可是她不能离开缉毒队,也不想离开。
她还没找到路小成,还没把那些人一个个绳之以法。
这么多年,她唯一执着的,不过是成为一名缉毒警。
每天没日没夜地学习、训练,逼自己去识别各类毒品,就是想着毕业后顺利进入缉毒队。
明明已经进去了,她以为她的努力终于得到认可了的,没想到……
路渺不知道还能怎么提高自己的反应能力。
视线还停留在转动着的扇叶上,指尖上的刺疼也还在。
如果她能抓住它们……
手颤颤巍巍地朝它伸过去,快接近时,又因忆起刚才的刺疼瑟缩了下。
嘴唇微微抿紧,路渺盯着那扇叶看了会儿,还是将手伸了出去,刺疼再次袭来,她缩回手,又试,又被割了下,再去试,再被割到,再试……
一整晚,路渺几乎就在那试着抓那风扇叶,从第一档调到最高档。
她不知道这个方法可不可行,她就想不断地给自己刺激,让自己敏感起来,也想告诉刘副,她的应急反应和灵敏度是可以后天训练好的。
天快亮时她终于能抓住最高速旋转的扇叶,人很困,满手伤痕,心里却是满足的,她至少找到了一个说服刘副的理由。
下午时她去找了刘副。
刘副看到她时有些意外,他知道她昨天已经走了,他还在猜测她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回了。
她依然是咬着唇怯生生看他的模样,整个人状态看着很不好,眼睛有些浮肿,布满血丝,眼神却是倔强而坚韧的。
他冲她微微挑眉:“路渺,有事?”
她习惯性地咬唇,轻轻点头,看着有些胆怯,却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想请刘副再给我一个机会。”
刘副眉梢挑得更高。
她局促地绞着手指:“能……先借我个风扇吗?”
“……”
刘副奇怪看了她一眼,却还是从办公桌下移出了把小风扇,交给她,看着她将插头插上,一个晃神的功夫,却见她已将手伸向高速转动的扇叶。
乔泽刚好进来,面色微微一变:“做什么?”
突然的出声吓到了路渺,一个失手又被扇叶割到了。
“脑子没事吧?”乔泽上前一步,视线落在她脸上。
路渺抿着唇没应他,眼睛专注看着转动的扇叶,手冷不丁又伸了过去,在乔泽和刘副阻止前,已牢牢捏住了扇叶。
她抬起头,看向刘副:“刘副,您告诉我,应急是本能,应变能力可能受先天因素影响大一些。”
“可是我觉得,这个真的可以后天练好的。”她松开了捏着扇叶的手指,垂下的视线重新落回转动的扇叶上,“像这个,也是要考验速度和反应能力的,一开始我也抓不住,可是练习过后,还是可以抓住它们的。”
音落,手也再次伸向扇叶,但刺疼感未及袭来,手腕已被一只手掌牢牢握住。
她愣愣扭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俊脸。
乔泽单手推开了风扇,另一手还握着她手腕,视线也落在了她手上,看到嫩白手指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时,眉心拢了拢。
那几根手指几乎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伤口密密麻麻,还渗着血丝,几无一处完好。
他视线落回她脸上。
“没发烧吧?”另一手掌贴向她额头。
温热的触感落下时,路渺窘迫地后退了一步:“我没疯的。”
人又看向刘副:“同样的道理,您担心的问题我也是可以通过后天努力避免的,我真的不会拖累任何人的。能不能再给我一次补考的机会?如果第二次考核还是不行,您再淘汰我行不行?”
刘副看向乔泽,眼下的路渺也傻得让他有些头疼,也有些心疼,那泫然欲泣又倔强的小眼神,让他平白生出一股罪恶感来,心硬不起来也狠不起来,想着这事是乔泽起的头,轻咳了声,干脆把事推到乔泽身上:“路渺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很优秀,但淘汰这个事呢,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瞥了眼乔泽:“……你看看,能不能说服他吧。”
路渺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转身看乔泽:“是你让他们淘汰我的?”
乔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们只是出于对你的生命负责考虑,这个队伍不需要无谓的牺牲。”
路渺抿着唇不说话,仰着头看他,腮帮子微鼓,看着有些委屈,还有些气鼓鼓,活似他欺负了她似的,像是要哭出来。
“路渺。”他叫了她一声,很冷静。
“我……能不能去看看路宝。”她突地开口,有些迟疑,又有几分怯生生,以及忐忑,像生怕他会拒绝。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点点头。
这里距离他家约二十多分钟车程。
这次乔泽亲自开门,路渺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侧。
一路回来,她都是沉默而安静的。
门打开时路宝依旧站在门口摇头摆尾地等他们。
路渺终于有了反应。
“路宝。”她冲它勾了勾手。
它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路渺在他身前蹲了下来,和它的小脑袋轻蹭着。
乔泽看着她,确实极喜爱动物的样子。
“先进屋吧。”他说。
“哦。”路渺抬头冲他应了声,又看向路宝,摸着它的小脑袋:“路宝,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路宝“嗷”了声。
路渺站起身,看向乔泽:“我回去了。”
乔泽黑眸缓缓眯起。
她冲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走,路宝屁颠屁颠地跟上。
乔泽:“路宝。”
路宝没理他,依旧屁颠屁颠地跟着路渺走。
乔泽两手交握着环在胸前,偏头看路渺:“路渺!”
路渺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回头回了他一句:“什么事?”
乔泽瞥了眼他的狗。
路渺:“你把它叫回去啊。”
转身走了。
路宝也摇着小尾巴跟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