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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只见敬闻大师突然从地上跃起来,向着皇上扑去,哀求道:“我冤枉啊,我都是被齐延蒙骗的!陛下,我真的冤枉,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丹药的药方没向陛下进献,我还要为您效忠啊!我不能死!”斜刺里扑出一个少年,高声说道:“父皇,小心!”说着就把皇上挡在了身后。而实际上,敬闻根本就没来得及扑到皇上跟前,就被侍卫们死死摁在地上,一通拳打脚踢的制伏。他不停地挣扎怒吼,同时又大声嚎叫着向皇帝求饶,狼狈的像是泥沼里狂吠的野犬。皇上这才低头一看,发现挡在自己身前的是一名挺面生的少年,穿着普通人的衣服,看不出来身份,但是又口口声声叫着自己“父皇”。他不禁说道:“你是——?”此人并不以正平帝没有认出他为忤,满脸欣喜,饱含热泪地抬起头来:“父皇,儿是兰奕祉,您没事吧?”他正是刚刚回宫不久的三皇子兰奕祉。这一次的法事要求所有的皇室宗亲都要出席,三皇子便也到场了,并且,很好地抓住了机会。正平帝没想到,这个几乎要被自己遗忘的儿子竟已经长得跟太子差不多大了,而他又是这样一心向着自己,不免露出了几分感动之色。兰奕欢看着这一幕。忽然间,兰奕祉一抬头,也对上了他的目光。兰奕欢从这个三哥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一丝挑衅,和一丝按捺不住的欣喜。他也不禁在心里暗笑了一下,想,三哥,这皇宫终于被你给闯回来了,比上一世,可是整整早了五年啊。可是,羽翼未丰时,越早展露锋芒,也会越早被注意到,成为别人攻击、防备的对象,所以,很难说哪条路更好走一些。那……今生你究竟会踏向何方,我也拭目以待。敬闻大师被按在地上,挣扎着把什么都说了出来。经此一事,不光他这位国师被彻底拆穿,齐延那些阴谋也完全暴露于人前。人们越听越是惊讶,方知齐家为了对付太子,已经不择手段到了这种地步。更有甚者,齐埘和兰奕欢乃是同样生辰,齐延为了不让齐家人受难,还是选择了牺牲兰奕欢来收买敬闻,简直是其心可诛。听着事情的经过,皇上的脸色不断变幻着。这位沉迷道术的帝王很少发威,此时,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齐贵妃和五皇子早已随之跪地请罪。良久,才听皇上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查。”“太子调度大理寺和刑部,给朕好好地彻查此案,朕倒要看看……朕倒要看看,朕爱重的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东西!”这一场法事,暴露出了敬闻和齐延所做过的一切,他们都是正平帝十分宠信之人,没想到竟然都如此的品德败坏,满腹算计,让正平帝惊怒的同时,也感到颜面扫地。皇上难得发威,侍卫们听令,将敬闻和齐延一起带了下去。齐延不久之前还在得意洋洋地等着兰奕臻完蛋,一转眼就被太子反算计了一手,瞬间沦为阶下囚,他的慌张惊恐不下于敬闻,拼命求饶,又叫着齐贵妃和五皇子呼救。“贵妃娘娘!五殿下!你们、你们快帮我说句话啊!”五皇子看着齐延被拖了出去,满心的震骇。他一直以为自己重活一世,看得比旁人透,知道的也都比旁人多,可如今看着这个自己最熟悉的舅舅,却好像从未见过一样。不能置信,也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幻?他想说两句什么,整个人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动弹不得,恍惚间,眼前竟好似出现了一幕之前从未见过的场景。御书房中。兰奕欢穿着明黄色的衣袍坐在上首,青年模样,俊美绝伦的容色中带着几分病气,不知道为了什么,要处置齐延。他站出来阻止,兄弟二人因此发生争执。兰奕欢冷声道:“你不能因为他是你舅舅,就一味偏颇回护,你可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五皇子心中也是一股不明不白的怒火,他看不惯弟弟高高在上的模样,也接受不了兰奕欢眼中的责怪和疏离。那个喜欢满眼崇拜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子,去哪里了呢?于是五皇子反唇相讥:“臣不光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连陛下也快要认不出来了!难道你坐上了这个位置,也变得心如铁石了吗?你敢不敢照着镜子看一看你现在的模样……”他重重地说道:“满眼的冷漠与算计!”随着他的这句话,兰奕欢的身形突然在五皇子面前如水雾一般散去了,天外悠悠地飘来一阵丧钟声。他茫然四顾,结果赫然发现,自己还是在那处法坛之外,同母亲一起跪在父亲面前,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是何处而来的丧钟声?齐延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前世与今生的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在正平帝不注意的时候,五皇子突然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才站稳,然后他就这样转身朝着齐延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当时十分混乱,就连齐贵妃都没有发现跪在自己身后的儿子突然转头跑了,她心乱如麻,忍不住颤声说道:“陛下……”方才敬闻大师当场裸奔的时候,在场的女眷们就或回避,或掩面了,齐贵妃嫌恶地退到了屏风后面,中间有一段经过没有看到,再出来时,就是听说此事竟然是齐延所指使。——还有,齐延送兰奕欢去护国寺,竟然不仅仅是像他同自己说的那样,因为护国寺条件不好,不想齐埘去遭罪。
而是,而是……这么龌龊的事,齐贵妃简直连想都没想过,仅仅是想到敬闻刚才那副猥琐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要吐了。就算齐延是自己的二哥,他也不能瞒着自己擅自做出这种主张啊!怎么可以这样!
', ' ')('上一次齐埘打翻八皇子的砚台之后,污蔑了兰奕欢,其实齐贵妃心里就隐隐有些不舒服,但是她对齐埘一向宽纵宠爱,便没有深究。这时候再想到此事,让齐贵妃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虽然兰奕欢是皇子,但齐家上下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只认为他是一颗可以随意使用摆布的棋子。她知道的是这些,平日里不知道的时候,兰奕欢肯定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慢待。但她以前,没有在意过。不光齐贵妃自己这么想,更重要的是,周围的其他人也这么想。一切都与上一世的走向不同了。上一世甚至在兰奕欢登基前期的时候,还有不少的大臣们劝说他,要重视礼法,奉行孝道,多多敬重太后。而如今,兰奕欢一直住在东宫,他会到那里去的原因传来传去,也几乎都已人尽皆知。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当初齐贵妃就因为偏心齐埘而把兰奕欢训斥的激愤吐血,此时再出了这桩事,都不禁十分同情兰奕欢。这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贵为皇子又怎么样,小小的年纪就要被自己的亲人牺牲,等他长大明白了,该是多么的寒心。再说,就算对一个全无关系的小孩,也不能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呀!有几名年纪较大,辈分也高的宗室妇人敢说话,甚至悄悄地询问兰奕欢:“七殿下,你在护国寺里,没有……没有受到什么欺负吧?刚才为什么要跟你二舅舅说,国师是坏人呢?”兰奕欢道:“因为有一回他把我和韩直关在屋子里,要打我们,幸亏山上着火了,我就拉着韩直跑了。我们明明没有做错事,他就要打人,当然是坏人了。”其实当时的情况是敬闻先把韩直单独关在了屋子里,但兰奕欢怕这样说会让人对韩直生出一些不好的臆测,那家伙嘴又笨,不会解释,所以把自己也算了进去。孩子的话天真无邪,其他人却一听就明白了内情,心中都暗想,这火真是来得及时,果然是有福气的孩子,上天保佑。可是看着兰奕欢那懵懵懂懂的样子,又让人觉得心酸。这么可爱的孩子,居然有人不偏着他,刚才他还去拽他舅舅,怕齐延被敬闻给伤了呢,却不知道他的舅舅一心想害他。有两个老王妃几乎都要掉眼泪了,摸着兰奕欢的头发问:“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你先前怎么不说呀?”韩太傅也在旁边,听到了这句话,只觉得老脸火辣辣的,接口道:“此事七殿下和直儿都和我说过了,但我当时以为他们淘气,没有相信,还训斥了他们。谁知这贼僧竟如此无耻,不仅对孩子们起了坏心,有一回还试图调戏老夫!”众人一听他的话,更是大惊失色:“他竟癫狂至此?!”韩太傅也是义愤填膺:“是啊,他还说老夫娇媚呢!幸亏老夫反抗及时,才没有让这歹人得逞。”韩太傅说的话,是不会有人怀疑的。看着他如橘子皮一般的老脸,再联想到“娇媚”二字,旁边的达官贵人们胃里都是一阵剧烈翻腾。“这个敬闻,可当真是装的好啊,竟然丝毫没有让人看出来,他是个这样的货色。”“老的小的都要,可怕至斯!”“是啊是啊,居然连太傅都不放过,何等癫狂?!”“当初我还送过要把我们家宁儿送到他那里静一静心的打算,幸亏后来还是没有舍得。没想到齐贵妃偏心至此……”“真狠啊……而且这样一来,见到齐家这么多麻烦事,只怕太子也不愿意继续照顾七殿下了吧……”齐贵妃纵使听不清这些小声的议论,也能感觉到人们的神情充满了对自己的责怪。她心中一时茫然,想过去看看兰奕欢,别人却都防备地看着她,好像生怕兰奕欢又被说吐了血。齐贵妃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甚至没能跟小儿子说上一句话了。兰奕欢在东宫一直不肯回来的这阵子,看到太子和皇后是如何待他的,齐贵妃有时候也依稀觉得,自己的偏心似乎表现的是有些太明显了。可从兰奕欢小的时候,她就一直是这样的,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以为小孩子不会在意这些,她以为兰奕欢天生心大,不记仇,也不会伤心,直到此时恍然回首,才发现,竟已母子离心,越行越远。 依旧月胧明齐贵妃心里又刺又乱, 突然感到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个声音传来:“茵茵。”齐茵是她的闺名,这宫中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她。齐贵妃抬起头来, 看到了皇上。也是她的丈夫。她不禁眼中含泪, 说道:“陛下,臣妾有罪, 臣妾——”皇上凝视了她片刻, 目光中带了几分怜惜, 说道:“不用说了, 朕相信你和胜儿不知情……”刚才的震惊恼怒似乎已经耗尽了他的情绪, 正平帝叹息了一声, 说道:“你的性子,不至于如此歹毒,故意把孩子往火坑里推。”齐贵妃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皇上俊美的面容, 目光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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