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后,又不听他答,施霓只好尝试动手主动帮他解衣,动作间带着些因不熟练而致的迟慢。
而此刻霍厌心头自是万分挣扎,咬牙艰难作决,他到底还是眯眸拦下了她的手。
接着,他出声喑哑磁沉道,“不可。要你,起码是在带你出宫之后。”
他的诺没那么轻,也很清楚,他若真那样做了,施霓自会更不安,更患失。
“毒祟一时不解,你便要忍一时的折磨,我不愿你受苦,更不愿你去找别人。”
施霓面上微涩,眼下被他一拒,实不知该如何做了,她只知道将军对她好,她也想同样回馈而已。
无措间,更有失落。施霓并不知他拒绝得有多艰难辛苦,眼下只以为自己对他来说,还不足以令其失神痴溺。
“我的心肝就在这,我何需再去找别人?”他摇头叹她多想,出口时不觉竟自然成了情语。
他不自然,施霓也红了脸。
霍厌笼罩着俯看她,目光从她的白皙前额,陆续落在鼻尖,唇峰,脖颈,直至……他停滞。
“我寻别的用药之法,霓霓可允?”
她自荐枕席都未得他松口,还有什么不能允的?
于是点头,声音弱弱的翁然,“我愿为引。”做你的药引。
霍厌垂目,吐出一口气,眼神深浓低下,启齿咬落她锁骨下的衣带。
“衣服,我赔。”
想起她的前言抱怨,霍厌沉哑补了句。
而后,他没空隙再开口。
用药,自是要喝出药汁来才管用的。
……
翌日清早,霍厌为了掩饰行踪,从宫里偷摸出来后,特意绕远去了一趟城郊演练场。
待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营,之后又刻意佯装成睡眼惺忪的模样,从主帅营帐中出来时,路过的兵长见状,忙面露惊诧地过来招呼见礼。
“将军昨夜留宿军营了吗?是我们犯了马虎,若非见了将军的面,居然都未曾察觉。”
霍厌轻咳一声,面上绷得紧,开口语气却平直。
“无妨,你们照常训练即可,我巡视一圈,完毕后便回将军府。”
“是!”
在军营露过面,他的目的也达到,之后听领班兵将汇报操演情况,再看时辰,转眼已接近午时,于是霍厌没再继续耽搁,上马后直奔回将军府。
只是未曾想到,策驰进入主街后,他远远就看着将军府门口列了好长的队伍,马车轿辇,箱重箧曳,看来自是有人远道而来。
待离得更近,就看那正对府门中央的马车旁,站着位脊背略微佝偻的的熟悉身影。
竟是方嬷嬷,霍厌眼神之中当即闪过惊喜和诧异,心想方嬷嬷在此,那母亲岂不是也已从塬壁过来?
“嬷嬷,你们怎么……”
霍厌从高壮马背上一跃而下,脚步急促向前,声音随之高扬而至。
见着军候到,将军府内外的院仆们,还有自塬壁来的婆子丫鬟,全部停下替夫人收整行装的动作,而后纷纷恭敬俯身行礼。
而自小看着霍厌长大的方嬷嬷,闻声欣欢回头,又几步踱挪过来,她目光倍思刚要屈膝见礼,就被霍厌快步上前立刻拦下。
“嬷嬷不必如此。”
方嬷嬷却是坚持,扶着霍厌的胳膊,目光闪过些许泪莹,“规矩不可坏。自上次分别,转眼已有半年之久,将军真的是瘦了。”
“嬷嬷精神看着盈沛,我便也放心了,母亲她……”
闻言,方嬷嬷遮了遮泪,赶紧引着霍厌往院里走,边走边说着,“夫人思念你,自上月捷报传到塬壁,就一直盼着你能快些回家。可你传信过来说京中还有些琐事要处理,还需耽搁些时日,夫人想想,便决定进京暂住些时日,一来能在你近旁,二来,也顺便看看京中的旧友。”
话音才落,迎面就见一端持雅丽的妇人,步摇颤晃着快步奔来,后面丫鬟紧追,直提醒着夫人慢些。
霍厌目光一滞,几步上前,当即跪地,“母亲!是孩儿不孝,叫母亲劳神挂心!”
“淮儿……”程夫人不忍湿目,抱着霍厌的头,双手又爱珍地捧在他脸上,开口颤声,“我的儿,西凉鏖战数月,身上可是又添了新伤……”
霍厌起身,拉住程夫人的手宽慰,当下直摇头,“只是些小伤,现已无碍了,母亲不必多忧思。”
程夫人却是变了变脸色,语气微沉重,“西凉人素来狡猾,当年害了你父亲,如今轮到你与他们打交道,若是你再出事,我在这世上活着也没什么意趣了。”
霍厌当即蹙眉,“母亲莫要说这不吉之语。西凉如今早不复当年,老将垂暮,年轻一代的军将更没有一个能担重任,在我眼里,根本不足威胁。”
这话的确叫程夫人稍得安心,可当下思忆起霍乾,叫她怆苦的一颗心又不由浮展神伤。
见状,方嬷嬷忙上前过来话圆,“夫人,将军刚从外回来,还没落得歇脚的空闲,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去屋里慢慢再叙吧。”
程夫人点点头,怕自己继续失态,于是忙抬手遮了下面,接着便被方嬷嬷搀扶着进了内室,霍厌紧跟其后,心头同样浮出晦涩。
父亲的死,何须母亲来提醒?那自是镌刻在他心间正中,经年不忘的至深怆痛。
当年伏击过父亲的西凉敌首,在之后的两国对战中,早已被他亲自斩杀,可那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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