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知柚却始终头脑清醒,没有丝毫困意。
睡在陆格的床上,周围都是陆格的气息,淡淡的冷杉味儿,好似陆格就在她身边一般,知柚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个转身之后,知柚起身下床。
她抱了自己的衣服到了沙发边,把外套当作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然后枕了个抱枕就躺了过去。虽然没有被子,但好在北方的冬天暖气够热,盖了件衣服也不觉得冷。
知柚的脑子里乱七八糟,胡想了半天,困意渐渐袭来,不知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主卧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来者有心放缓了步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陆格一直没睡,思虑半晌,到了午夜,还是忍不住进了主卧。
屋内黑着,陆格下意识往床上看,却是空无一人。他皱了皱眉,注意到床边沙发上蜷缩着的人影。
小小的缩成一团,黑发垂落在脖子上,只有件外套御寒。
看起来有些可怜。
陆格的眉头锁得更紧,他走过去在知柚身前站定。眸光锁在知柚身上,她好像睡熟了,并没感觉到来人。
凝视了许久,陆格无声叹了口,蹲在了她身边。
知柚穿着极为宽大的长袖和长裤,对她来说过大的领口堆叠在锁骨处,不可避免地敞露开来。她的手搭在靠枕旁,衣袖盖着掌心,只露出几根像葱节般玉白的手指。
沙发不大,知柚却显得小巧。像一只呼呼入睡的小奶猫,鼻息温热,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此刻看着她,陆格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似方才在客厅那般淡漠,而是被浓厚的深沉和爱yu所替代,目光像缠绕着繁乱的茧丝,绵密至极。
只不过短短几天而已,他太想她了,想到恨不得立刻冲进知家把她抢回来,藏起来。
如今失而复得,他庆幸却也恐惧。
庆幸她回到身边,恐惧她可能有的下一次离开。
他也想在见到知柚的那刻就不再压抑情绪,但是他还是小心了。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知柚和他说的话。
“陆格,我有点生气,所以不想理你。”
所以他不敢,他得忍着。
陆格闭了闭眼,他看着知柚,指尖不由自主地去轻抚她的发丝和手心。她的皮肤温软,握在掌心里,像滑溜溜的奶冻,又似绵软的豆腐块儿。
不敢轻碰,怕碎掉,可脑子里却又生出了想把手下滑腻捏碎的恶念。仿若冰火两重,几乎让陆格为之折磨致死。
或许是感受到陆格手上的凉意,知柚身子动了动,眉毛微蹙,好似有转醒的迹象。
陆格深吸了口气,喉结稍稍滚动。他伸手穿过知柚的脖子和膝窝,将人抱了起来。
这下知柚终于被弄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陆格的侧脸时慢慢回神,“陆格?”
陆格将她放在了床上,伸手扯过被子把她盖了个严实,“这么冷的天,怎么睡在沙发上。”尾音方落,陆格顿了一下,他抬头,语气微凉,“连我的床你都不愿意躺?”
半夜三更醒来,知柚脑中还不太清明,陆格说话间她才渐渐散了困意。思及陆格之前那个态度,知柚对他的“突然到访”有些不明所以,心脏却还是乱了节拍。
对于陆格的问题,知柚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便沉默着。
说是,好像也不是。
说不是,好像也是。
陆格自然不知道知柚的想法,便把她的沉默当作了默认。阵阵郁火自心间而上,陆格捏紧指尖,道了句,“睡吧。”
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知柚的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反应,她坐起来抓住了陆格的t恤,紧紧攥住。后者微怔,然后回过了头,对上知柚的眼睛。
其实知柚也不知道她现在拦住陆格是要干什么,只是一想到陆格走就是真的走了,便忍不住去扯了他的衣服。现在陆格看过来,她反倒有些慌。
若不是两人没靠太近,知柚都怕陆格听到她不正常的心跳声。
没开灯,眸光却是清晰地交汇在一起。知柚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陆格了,他的眸色黯淡,睫毛密长。一张脸清隽且漠然,淡入冷水。
很显然,他情绪不好。
知柚从心如擂鼓中慢慢平静下来,却也带着几分忐忑。
静默片刻,知柚鼓起勇气,轻声问了句,“陆格,我们吵架了吗。”
简简单单的问话,夹杂着期冀和试探。知柚的指甲嵌入掌心,传来细密的痛楚,可是对方却一直没有答话。
知柚看着他良久,渐渐没了期待。她心里酸涩,松了陆格的衣服,落寞的神色隐藏在黑暗里。
“柚柚。”陆格突然开口,“我永远不会和你吵架。”
一如既往的嗓音,比晚上在客厅的时候多了几分柔色。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视线直白且坚定。
闻声,知柚抬起眼,听了陆格的话没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委屈。
她忍着哭腔,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虽然是极力忍着,但还是在所难免地有些哽咽。
看到知柚眼角的红色,陆格一愣,脸上尘封的冷意终于瓦解。他转过身将手放在知柚身侧,坐近了些,手忙脚乱地安慰,“我是怕你不愿意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