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之前在公寓电梯内,陆格早就认出她了。
后知后觉的认知让知柚更紧张,难为她当时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演了那么久。
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
知柚的双手紧拢在双膝上,拇指的指甲一点点磨蹭着指骨。脑袋撇向窗子的一侧,尽量让陆格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同意让陆格上车的,现在想想还真是鬼使神差。
陆格微微探腰,音量不大,凑近的动作只为让她听得更真切,一点不显轻浮。
他的第一句话知柚没答,那沉静的几十秒知柚脑子里混沌不堪,独独清晰的想法是怎么拒绝。
路程不短,和他共处一车这么长时间,知柚怕自己会忍不住跳窗而逃!
然而陆格对她的迟疑并没有丝毫不耐,仍然是斯文礼貌的模样,还补了句话,“我喝了酒,没法开车,司机生病在休假。”
“......”
他确实喝了酒,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虽然面上没有丝毫醉意。
晚上的闹剧还历历在目,陆格替她解围,还带她离开。现在想搭个顺风车,如果这个时候拒绝,还真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了。
于是便造就了现在的局面,气氛诡魅的车厢里,前排的司机不敢往后面看,后排的知柚不敢往旁边扭。
唯留陆格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来时的路快得如同奔走的川河,回时却像鹅行鸭步的蜗牛,慢慢吞吞。
夏日暑气毒,车内开了空调,知柚却还觉得闷。
知柚抿抿唇,搓了搓手腕,一会儿放在身侧一会儿又放回膝盖上。太过安静,以至于每个动作发出的声响都很是刺耳,知柚更加不敢动了。
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她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壮烈两个字来形容。
怎么办,好尴尬啊。
说话尴尬,不说话也尴尬。莫名其妙的气氛愈烧愈烈,让知柚口干舌燥,她拿出手机胡乱地戳点着,只能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陆格靠在座椅上,注意到知柚的小动作,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太突兀了。
可是刚才看到知柚的模样终究是没忍得下去,当时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叫嚣着靠近她。
今天的柚柚,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就连落在脸颊的几缕发丝,都像是在对他的勾引。
一想到知柚站在人群中心的样子,陆格恼火得太阳穴都在狂跳。
他的柚柚被太多人看到了。
还有那个明听南,这么喜欢往别人未婚妻身上看。
干脆把他眼珠子挖出来算了。
犹如凌迟的路程终于在进入公寓大门的时候结束,知柚的手握在车门把上,心中暗暗思忖。
只要再过了电梯这道坎儿,就能下战场了!
坚持就是胜利!
谁知脚还没踏出去,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柚柚。”
知柚吓得手边一抖,停住动作,回头看陆格。
只见陆格依旧靠坐在那里,似乎没有下车的意思。他的手探入西装口袋,从里头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烟盒。
修长的手指将其夹在中间,陆格淡笑着晃晃手中的东西。
“你先上去吧,我在下面抽根烟。”
闻言,知柚如释重负,也没顾得上思考他为什么非要待在楼下而不上楼抽这样的问题,对着陆格点点头,“好。”
她走得很快,头都不回一下。
直到看着她进了电梯间,陆格才收回眼神。他低着头把玩手里的东西,骨节分明的手指绕着烟盒来回擦动,像是精雕细刻的艺术品。
陆格喉间溢出几声轻笑,让前排的贺午有些坐立难安。
这男人估摸着也住这里,只是眼下这是搞哪出,怎么还笑起来了,怪瘆人的。
贺午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试探性地问了句,“先生,这烟,您还抽吗?”
言下之意,抽的话您下车抽,不抽的话也别在这儿杵着。
陆格抬眼,镜子里那眸子深邃惑人。他扬起只手,指腹微动打开烟盒,里面空空荡荡。
“不太巧。”陆格淡声道,语气有些无奈,却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意思,“用完了,抽不了。”
“......”
贺午没接话,只觉得后面这男人实在难懂。
既然没烟了,刚才那话又是什么意思,故意耍弄人不成。
陆格又道:“电梯没那么快,所以在这里叨扰你一会儿。”
他脸上带着笑,笑意不达眼底,更像是公式化的礼貌之举。进退有加,听了让人没法拒绝。
贺午笑了两声直言没问题,心中却腹诽更甚。
知道没那么快,一起上去不就行了,这电梯又不是小得容不下两个人。
陆格点头表示谢意,眼神重回手中的空烟盒上。
难为了柚柚一个晚上,可不能再强迫她了。慢慢来,他一点都不急。
知柚绕过玄关,摸黑伸向墙壁上的开关,屋子里骤然大亮。
这一晚上,她早就是身心俱疲,进房间拿了睡衣后便径直走向浴室。
暖烘烘的灯光下氤氲着温热的水汽,镜子上结了层薄薄的雾,整个淋浴间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沐浴露的清香萦在空气中,恬淡的奶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