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副院长把唐棠班导叫过去,板着面孔:“知道我叫你什么事吗?”
班导杨老师是复旦的博士,还很年轻,不到叁十岁,正在努力留校做教授。
他老实地点点头:“我知道。”
孔院长道:“你班里的学生你最清楚,唐棠是吧,那样的情况怎么能往我们院里塞?这不是败坏我们的校风么?”
然而杨老师的回答让他很不满意,他说那孩子,专业水平并不差。
孔副院长发了脾气,连同院里另外几位教授,去找院长和校长发难。
当然他是有私心的,只要把事情闹大,算是给院长脸上摸黑,院长能不能继任就是个大问题。
然而他的能量是不足够的。
校董会议正式召开,当场驳斥了孔副院长要求开除唐棠和知秋的意见。
“对于有特殊才能和天分的学生,我们学校是有自主招生的权利。”
“再说,学生家长也为学校做了特殊贡献”
孔院长黑着脸:“特殊贡献?什么特殊”
“给你们历史学院投一栋新办公楼算不算?给优秀的教师和学生每年提供科研资金算不算?”
历史学院并不是个受欢迎的地方,很多学生毕业后存在就业困难的情况,招生一年不如一年,所以办公条件都是学校里最差的。
校长那两句话,无异于天降大糖饼,狠狠地砸到孔副院长的头上。
设计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他一时梗得说不出话。
校方很快把举报的事给处理了,至于举报人,也被约谈。
各方面协调好,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举报人正是唐棠宿舍的刘艳,灰溜溜地回来,旁边床的室友袁春问:“怎么样?”
刘艳把自己的包甩到地上:“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如果此时唐棠在,势必要肯定地点点头——对,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袁春笑:“不是因为知秋他不搭理你?”
刘艳气炸了,袁春立刻拍拍她的肩:“算了算了,他们估计有点门道,你搞不过。”
在刘艳以为自己还有最后一个盟友袁春时,袁春拿了一只长方形的匣子回寝室。
故意在唐棠跟前展开,还给表哥打电话:“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早点拿走吧。”
唐棠刚洗完头发从厕所出来,她对古物最敏感,余光往那边扫。
长匣子光鉴可人,但顶多算是工艺品。
至于袁春摊开在桌上的一方残缺的画纸,她忍不住把脑袋凑过去。
袁春挂了电话,笑道:“这是清末一位大家的山水画残品。”
唐棠嗯嗯两声,把湿法卷起来:“这是做什么?”
袁春道:“是我表哥的朋友拿过来的,说是帮忙鉴定下。我们晋东大学,在这方面不说数一数二,也算全国名列前茅。人家只要我表哥签个字,这画能卖到这个数。”
残品只有原画纸的叁分之一,并无印鉴和落款。
算到年代,即使是真品,这种东西也不值什么大钱,除非将完整的画拼凑回来。
唐棠对袁春嘴里的表哥起了兴趣。
“你不知道他?就是我们院的袁教授啊!”
袁教授一副典型的文人模样,半立领的长外套,灰色薄毛线衫,理着短平头长得也还可以。
唐棠去听了两节大课,袁教授仿佛认识她,隔着几排座位还朝她点点头。
课后袁春把匣子抱了出来,几个人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处茶座包厢,笑眯眯地让表哥和唐棠挨着坐。
知秋无所谓地,并不上桌,而是坐在一边看外面的园景。
袁教授把残画打开,问唐棠有什么看法,唐棠则打听他对于这些东西的运作方式。
作为名牌大学的文史专业教授,大家都是高看一眼的,很多朋友会拖他鉴定,然后把东西拿去送人。
他作为其中关键的一窍,获益的不光是鉴定费,还有名气,更有人脉关系。
当然,这些都是私下展开的。
袁教授的坦诚让唐棠很中意,比起四九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方式,显然这个路子更安全更保险。
等人离开后,袁教授的笑脸收起来,对袁春道:“你想跟她套近乎,把我牵扯进来干什么?”
袁春款住她的胳膊摇晃:“不是您教我要因势利导、投其所好么?她家有点小钱,打好关系咱们又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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