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法有几分本事呢?”
“三脚猫功夫,不然我还像今天这样。”清源真人见对面的女子沉下脸,一双杏眼多了几分锐利时,又很快改了口,“三脚猫功夫也是有几分用的。”
“若是……”她抿着唇,不动声色道:“若是有人说,他是重活一世的人,这种说话有几分可能?”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是有人有大造化,重生也未必没有可能,不过难度极大。”反正又不用自己出力,清源真人开始胡侃起来,“我倒是曾经在古籍上看过一个逆天改命的法子,不过这个法子极为苛刻,不仅要求施法者心诚,身负功德,而且逆天改命本质是逆天,施法者要承受油炸火烧之苦。且重活一世,未必就有力挽狂澜之能力,谁没事愿意付出这种代价?”
“那若是梦到前世的事呢?”
“许是有人用了逆天的法子,改的就是能梦到前世人的命。”清源真人当初被梁知舟选中,还是有自己的一点本事。
比方说他对道家的术数真的懂一点,且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随口就能胡诌出几句话。
“不过这倒是不算什么,还有人作法就看看自己的前世呢,方法也简单得很。不过,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对现在还能有什么影响不成?这辈子过好了,就已经是不错了。”
对现在还真的有影响,梁景明不正是仗着前世的记忆提前知道了很多消息,所以才会在这世处处提前布置战略,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虞念清也想知道上辈子的事,不止是想发现线索能帮到梁知舟一点,更想明白上辈子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梦境一直断断续续,到后来直接没有了,她连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实都不能。
若是完全不知道事情真相也好,稀里糊涂过一生也就这么过去了,最为难受的便是知道真相却只知道一半,这便让人抓心抓肺地难受。
“你有回忆过去的法子吗?”
“当然有……啊?”清源真人仿佛没弄明白意思,看向她。
女子端坐在椅子上,肩背挺直。光线晕开了她的轮廓,只露出她一双削尖的下颌,声音却格外沉稳,“我想看看我上辈子的事,你可有法子。”
清源真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这是想看就能看的?这不是纯粹就是在臆想么,他本能摇了摇头,想说自己的道行不深,做不到。转身就爬起来,想往外面冲。
人是绝对不可能在一个坑里摔两次。摔了一次叫梁知舟的坑,还能跌进他夫人坑不成!
不过他反应快,泽生的反应更快,还没出门口刀剑就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他瞅了瞅拿着长剑的人,嚯,他捏紧了拳头,还他爹的是一个人。
虞念清也不着急,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唤起清源真人的注意,“新皇登基,你同他的交易便始终是一个把柄,你猜对待一个把柄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杀人灭口,他心里小声念着,不然他也不会宁愿逃亡也不敢露面。
“只有我能救你。”虞念清微笑着望向他,“怎么样,现在你有法子了吗?”
第85章
如果给清源真人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就算是被饿死,打死或者是冻死,也绝对不会去抢那块馒头, 才不至于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研究回溯法这种术法。
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这种事更糟糕的?
当三日之后, 泽生找上门时,他没想到还真的有。
泽生已经二十又五,生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可清源真人怎么也忘不了, 当初他逃跑时,这个看着傻乎乎的男孩子, 当着他的面用手将一张柳木桌活生生给用手折断了。
那柳木桌足有三寸厚。
“我知道了知道了, 定然是会好好想想回溯法怎弄, 尽量早日弄出来。”清源真人有些自闭地转过身, “再逼我,我也快不了。”
“倒不是为了这件事。”泽生也不讲究, 直接坐到了清源真人床榻旁边, “世子爷让我给你带句话。”
梁知舟多智近妖的形象给清源真人的压迫极深, 现在光是听到一个名字,他就猛然从床边坐了起来, “什么?”
“世子爷本就不相信鬼神之说,什么前世今生更是没有谱子的。”
“这是让我直接和夫人说,找不到法子能看到过去?”
泽生看了他一眼,“之前你都在夫人面前保证了,现在又说没了法子, 这不是让夫人怀疑么。”
清源真人一下子不懂了, 那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夫妇两倒是提前商议好, 现在为难他有什么用。他心里不断吐槽着,就看见泽生一脸认真望过来,“失败的法子也是法子,剩下的不必我教你了吧。”
他懂了,这就是让他又开始忽悠,且让夫人的没有任何的疑心。
这完全就是他的老本行,清源真人一下子没什么压力了。他出去逛了一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一本破破烂烂的古籍找上虞念清。
“老道终于找到了一个时光回溯的法子,能助人窥见一点前世纠葛,就是方法麻烦了些。”
这才多长时日,这么快就找到了?虞念清本能地不相信。
清源真人就将古籍拍在桌子上,还特意翻到对应的那一页。上面确实对回溯的方法有详细的描述,说是要在午夜时分的屋子内摆上九九八十一盏命灯,请三炷清香朝拜东南,请天命感应。
虞念清眉心直跳,刚想要拒绝,清源真人就直接往椅背上一靠,打光棍地说着:“我能找到最靠谱的法子就是这个了,若是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了。你想将我送衙门就送衙门,就这样了。”
她没说话,仔细观察清源真人的表情。
清源真人已经给自己找到了退路,现在丝毫不慌,看上去反倒是有那么一点说服力。
虞念清考虑了一番,最坏的结果就是浪费些人力物力,没什么难以接受的,便让泽生按照他的说法开始准备。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夜,会客厅的偏厅被改成了临时的道场,中心的位置放着一个蒲团,以蒲团为中心四下散开依次摆上了八十一盏油灯。屋子里没有风,火苗往上攀放出明亮的光,偏厅内亮堂堂一片,倒是有几分做法的味道。
而清源真人特意换上了道袍,拿着拂尘在供奉着香炉的案桌旁打坐,嘴里开始念着不大能听懂的经文。可若是仔细看看的,就能看到他旁边的油灯底座就是一盏普普通通的碗。
因为时间仓促没有这么多油灯,只能拿碗顶上。她觉得这样不成,还是清源真人保证,碗和灯的作用是完全一样的,能随便替换。
这也能?她真的一言难尽,脸色就像是吃了一颗猪油心的汤圆般,说不出来的震惊和无语。
她按照指引跪坐在蒲团上,努力将自己代入到清源真人所说的玄妙的情景中去。跪了半个时辰之后,她仍旧没有一点反应,只觉得念经的声音格外聒噪。
聒噪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清源真人是个连皇帝都敢忽悠的人,她怎么就相信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