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蓁拉着他坐下,把鸡汤放在他面前,“你今晚都未用膳,我怕你饿了。”
冬日里一盅暖汤,最是抚慰人心,闻着香味,何为安方才发觉自己已饿了许久了。
“有劳夫人了。”他说完拿起汤匙开始喝汤。
明蓁想起连日以来他常在书房,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随口问道:“夫君,你方才在写什么呀?”
“写一时策。”何为安喝完汤,将嘴擦净后,回她。
“时策?”明蓁不解。
“我此行跟随谭大人出去,所学所获颇多,将这些大致整理了下,又加了些自己的想法,将之理成册。”何为安同她认真解释道。
“原来如此。”关于朝中之事,她也不便问得再详细,见汤喝完了,她收起碗盏准备出去。
何为安却拉住了她的手腕,对她说:“等我一下。”
说完起身去书案后,快速整理了下桌上的手稿,回来接过明蓁手里的食盒,道:“时候也不早了,一同回吧。”
说罢,一手牵过她的手掌,二人相携回房。
······
建安三十四年春,南边连日暴雨,引起河水倒灌,上万良田被淹,而此次水患中被淹死的家禽无数,却未被妥善处理。
五月初,朝廷收到了来自南边疫情的奏报,会宁府下,全福县,孝清县,东洲县三县接连爆发疫情,且还有蔓延的趋势。
目前会宁府已紧急阻断了与外地来往的关卡。
当日圣上急诏内阁于御书房议事,次日早朝宣布将从太医署抽调数名太医由院使领队,另从民间征集有治疫经验的大夫同行。
户部侍郎谭溪舟任此次赈灾控疫钦差指挥使,负责一切事宜。
户部官署内,谭溪舟话音一落,底下的官员有面色坦然者,也有踌躇不安的。
户部主管钱粮,赈灾救助之事他们都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此次疫病来的十分凶险,听闻那朝发夕死的病患大有人在,会害怕担心也在常理之中。
谭溪舟已年过花甲,本来像这等凶险的事本不该再派他去。
但鉴于他建安二十年有过一次控疫成功的经验,加之此次他自荐,圣上思虑再三与内阁商议后还是觉得由他担任钦差指挥使最合适不过了。
户部官署这夜的烛火一直亮至亥时末才熄。
回去的路上皓月当空,夏季虫叫蛙鸣之声不绝于耳,一派祥和。
可千里之外的会宁三县,却已死伤无数,城中人鬼交杂,昼夜无人敢出。
回到家中,却见房中还亮着,推开门进去妻子解钗散发的靠在床栏上睡着了。
听见推门声,明蓁揉了揉眼睛慢慢睁开,见何为安回了,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朝他走去,担忧的问他:“怎么样了?”
南边疫病的消息这两日早就传遍了上京,这几日京中已有不少人家用艾叶熏杀过了,白日明蓁也带着下人们把府中上下用艾全部熏过一遍。
何为安握住她的手,带她到床边两人并排坐下,望着她关切的眼眸,缓缓开口:“年年,明日太医署的人会先行出发,谭大人延缓一日待钱粮药材全部到位由兵部派人护送,后日一早出发。”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我会同往。”
他话音一落,明蓁眼眶就红了,眼睛瞬间被雾气弥漫,她偏过头去咬唇忍住不让泪水落下。
此前心中虽有猜测,但总归是存了希冀,希望他不要被选中。
南边疫病传闻凶险异常,明蓁也担心害怕,自私的希望他可以留在京中。
“年年。”他温柔的唤了她一声,语气里带着无奈。
明蓁再也忍不住了,转头扑进他怀里面,把泪水全部都蹭在他胸前的官服上。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事小心。”她语带哽咽的叮嘱道。
何为安轻拥住她,“好,我会注意的,别担心,我只是负责划拨钱粮的其中一小块,也不怎么直接接触病患的。”
“你让我跟着你一起去,我就不担心了。”明蓁在他怀中闷闷地说。
只见他胸腔震动,他故意笑道:“这怎么行了,这样别人会笑话我有一个爱黏人的夫人的。”
明蓁从他怀中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他,不语。
用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他妥协道:“我保证,到了那边万事小心,平安回来好不好?”
“好”明蓁勉强笑了下,又道:“那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嗯”何为安直视着她泪盈盈的目光,郑重点头。
“本来还想着今年能去邑安老家把娘她们接过来的。”明蓁有些担心在何为安老家那边婆母兄嫂们。
她和何为安的都成婚两年多了,却还没见过他的家人一面。
“别担心,河东离南边离得远,不会有事的,我会托人照看的。”
“嗯”
即将离别,明蓁似有说不完的话要叮嘱他,他也全都一一应着。
第29章
五月底, 全福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