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来打听去被秦家娘子听见了,恰好她相公过几日要去县城买染料,索性过来问了一嘴:“刘大哥,你要去县城干啥呀?”
刘老汉颇有些自豪的说:“嗐,我家小女婿,这不是要准备参加科举吗,家里没人去过县里,第一次去难免有点发怵。”
“哎呦,这可是好事,不知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就得走了,听说县里房子不好找,怕去晚了没地方住。”
“那正好,我家相公也是这几日去县城,你若不嫌弃,跟着我们家的车一同去吧,路上还有个照应。”
反正去县城也是空车,多带几个人不碍事,说不定还能赚个人情。
“那可太谢谢了,我正发愁该怎么去呢。”
两人约好时间,明日卯时秦娘子的相公会赶车过来接他们一起走。
回到家,刘老汉把秦娘子的话跟家里人一说,大伙都挺开心的,有个熟人照应总比眼前一抹黑强。
晚上刘翠花打开箱笼,把这几年攒的银子拿出来清点,一共一百三十八两银子,除去三十两是当年儿子们的赔偿金,其余都是老两口这些年省吃俭用攒的。
刘老汉吧嗒着烟袋:“拿十两银子吧,别去了不够用。”
刘灵芝白了他一眼:“十两银子好干嘛的,万一有什么事你还能回来现拿钱啊?”
刘老汉被她呛声也不还嘴,嘿嘿的笑了两声。
“哝,这十八两银子我给你装进钱袋子里揣好了,裤子里我再给你缝二十两银子。”刘翠花拿出针线,把二十两碎银子包进一个小布口袋里,仔细的缝在刘老汉的棉裤腰里面。
“用得着带这么多吗?”
“穷家富路,总的提防着些,读书上的事我不懂,既然咱们选择让大郎去考科举,何不准备周全些?”
“嗯。”刘老汉点点头,他老婆子别看是个女人,眼界比他宽阔多了,所以这些年都是刘翠花当家做主。
准备好银子,又开始收拾衣服,他们要在县里待半个多月,至少要拿两身换洗的衣服。这几日天气寒冷,听说考试的地方不给生火,刘翠花怕大郎冻伤风,特地做了件厚棉袄。
东西都收拾妥当,刘翠花叹了口气:“你说,我这心里怎么跳的厉害,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路上安不安全。”
刘老汉嘬着烟袋:“跟着秦家的车怕什么?”
“哎,也不知道大郎这次能不能考上,若是真考上了,咱们也跟着沾光了。”
“三叔说只要大郎正常发挥问题不大,况且考不上也没事,听说春风楼招账房先生呢,不行就让大郎过去试试。”
刘翠花:“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咱们大郎看着就是有本事的孩子,将来没准还能当大官呢!”
“行,你说啥是啥,快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
刘翠花给身边的小丫掖了掖被角,吹了油灯。
*
偏房里徐渊和刘灵芝还在听张秀才讲考试的事。
“进了考场千万别紧张,我打听过了,今年县试的人比往年更少,听说还不足一百人,想来也没几个有真本事的,你只要正常发挥,拿个前几名不成问题!”
徐渊点头。
“笔墨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前几日叔领我新买的,昨天我在纸上写了文章还给您看过呢。”
张秀才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
当年张秀才可是拿过县试的案首,最后折在乡试上,如今轮到徐渊,老爷子比自己考试的时候还紧张。唠唠叨叨说到了戌时,见时候不早了催促两人赶紧回去睡觉。
躺在炕上,刘灵芝握着徐渊的手问:“你紧张不?”
“嗯……有一点。”
刘灵芝捏了捏他的手指:“别紧张,去了正常发挥就行,哥相信你能行。”
徐渊转过身看着他说:“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考不上就考不上,我卖猪肉养你。”
徐渊假装叹了口气:“哎,那我还是好好考吧,我怕猪肉掉价养不起我。”
“你笑话哥呢?”刘灵芝把手伸进他被窝挠痒痒。
“哈哈哈…我…我错了,哥……别…别挠了!”徐渊挣扎的脱离他的魔爪,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不闹了,过来好好睡觉。”刘灵芝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盖好被子拍了拍。
“咱们大郎以后是要做大官的。”低沉喑哑的音色带着笑意,震的徐渊脸颊微红。
灵芝哥的声音真好听,不像自己刚开始变声,说起话来像鸭子叫,难听死了。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徐渊和刘灵芝就起来了。
刘翠花比两人起的还早,剁了肉馅包了一锅饺子。
临走前刘翠花拉着两人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出门在外事事小心,特别是刘灵芝遇到事情万万不可莽撞。
也难怪她放心不下,当年她亲手送走了三个儿子,一个都没回来,如今幺儿和大郎第一次出远门,自然也是一万个不放心。
“婶,你进屋吧,外面冷。”
刘翠花擦了擦眼角:“哎,婶在家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张秀才倒没出来送别,老爷子拄着拐站在偏房门口看着徐渊的背影,眼中寄予厚望,嘴里小声嘟囔着:“老天爷保佑,佛祖保佑,灶王爷保佑……大郎能一举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