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才隔几天,颜昭石的伤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重了好几倍。
那脸,比平时长了也肿了,那眼,一个眼窝黑一个眼窝白,像极了颜雪怀前世看过的动画片男主,不,男狗,贱狗。
颜雪怀明白了,郝冲带人去了颜家,把颜家这三位爷给强行带到了衙门。
可是却没有看到郝冲,跟着这三人一起进来的是真正五城司的人,姓何,都叫他大何,平时常在会昌街上巡逻,颜雪怀请他吃过包子。
大何冲着同知拱拱手,道:我们兄弟在会昌街巡逻,刚好遇上颜家人又来捣乱,索性便把他们家里当家主事的人全都带到衙门里来了,你们要打官司就打官司,要赔钱就赔钱,只要以后别总来我们的地盘捣乱就行。京城的治安很重要,我们每天也很忙,总不能为了你们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耽误了其他事吧,同知大人,你说是不是?
同知头疼,五城司的人要么是勋贵子弟,要么也是武将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混不吝,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到头来还是府衙没有处置好,给京城治安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锅有点沉,同知不想背。
一名衙役悄悄凑到同知耳边,低声说道:这位姓何,威远侯何定国的侄孙子。
同知的头更疼了,知情识趣地当堂斥责了颜家三人,又代表府衙向五城司表达了由衷的敬意和感谢。
他能代表府衙?平时不能,现在这个时候,知府大人巴不得让他出来代表。
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大何和五城司的人却没有想走的意思。
同知只好说道:诸位若还有公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大何便道:这案子事关我们辖区的安宁,所以我们要在这里旁观。
当然要留下,他们和郝冲打赌了,郝冲说颜家能把银子掏出来,他们却觉得很难,于是便赌了状元楼的一桌酒席。
第七十三章 闹剧(一更)
此处是后堂,这也不是审案,就是把当事双方叫过来说一说,没有升堂,哪来的旁观?
同知偷眼去看大何,大何撇着腿抱着胳膊,倒真像是看热闹的。
行吧,他们想看那就看吧。
同知只想快点把这案子了结,再拖下去他会秃,知府也会秃。
他看看师爷,示意师爷先问。
这也是规矩。
师爷对颜家唯一有感的是颜景修,但是今天颜景修没有来。
看到颜家这三位老爷,师爷烦得不成,尤其是颜昭石。
他一改那天好好先生的模样,板着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着颜家兄弟,打量够了,这才问道:是带的银票,还是现银?亦或者是用房契地契金银珠宝来充抵?
颜昭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那天他没来衙门,没有亲眼见到,人就是如此,但凡是没有亲眼看到,便当成是别人的事,颜昭山便是如此,虽然知道要赔银子,可他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我就不给了,还能怎么滴?以往村子里的二赖子,各家都欠了银子,谁上他家要债,他就梗着脖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别人还能如何,只能认倒霉,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听说二赖子还了谁家的银钱。
他是长兄,师爷的眼睛谁也不看,就只盯着他:颜大,问你呢。
颜大?
自从离开村子,颜昭山就是颜大老爷,颜大是什么鬼?这衙门的人没读过书吗?
颜昭山一脸不悦,瓮声道:什么钱,我不知道。
师爷一听就不高兴了,颜大应是颜景修的父亲,也不知道这样的父亲是如何养出温文而雅的儿子的。
师爷冷哼:莫非你宁可让令堂去服三年劳役,却不想赔偿银子?
颜昭山还真是这样想的。
他娘年轻时没少干农活,身子骨儿比他还要结实,他听颜昭林讲了,女犯服劳役,就是去舂米。
在乡下,舂米是好活,轻活,年轻媳妇们一边舂米一边东家长西家短地闲聊,就这,算干活吗?
以前家里穷,买不起牛,犁地都是靠人拉,那可比舂米累多了。
见颜昭山迟疑不语,师爷和同知互视一眼,两人全都明白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替祖母挨板子的孙子,就有为了省钱让老娘去服刑的儿子。
师爷想想颜景修,觉得可惜。
你要想想清楚,你兄弟和你儿子都是读书人,一旦你母亲改判了徒刑,他们的前程都会受影响,轻则不能参考,重则没了名声。
对于很多读书人而言,名声甚至大于功名。师爷对颜景修印象很好,在他看来,颜景修便在这很多之中。
颜昭山果然犹豫了,他不管颜昭石如何,可颜景修是他儿子,他还盼着有朝一日儿子金榜提名,他跟着享福去做老太爷呢。
可是我们家走水了,房子也被烧了,现在哪里凑得出来那么多钱。颜昭山说道。
这就是耍光棍了。
师爷见多了,他看向同知,道:同知大人,您看怎么办?
同知的眼睛却斜向大何,大何一脸看猴戏的样子,两眼冒光。
能怎么办?要么以颜家不缴罚银为由,改判颜郭氏徒刑三年,罚银一百,要么就费话少说,拿银子过来缴上,对了,颜大,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依大魏律,罚银不缴即使改判,也要按照罚银的五成缴纳违银,并且杖责一百以儆效尤,你们自己商量,上一次是颜景修替颜郭氏受刑的,是让他再替一次,还是换成你们中的一位?另外,罚银的五成便是五千两,你们是缴银票还是现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