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少叙,我还要启程赶回西北,”夏枫不接他的话,“先把军防地形图拿出来吧,咱们商谈正事。”
一番商讨下来,夏枫总算知道为什么萧明忱坚持留下了。
山西军根本就是纸糊的,若不是北贺国内连年内乱不休,加上东边有个更没脑子的赵王,就他们这边防能力,大庆国门早就被破开十万八千回了。
王山威还是不服气,但命令在身,还有于显这么个监工的,不服只能憋着。
夏枫凭经验给他们指出军务的整顿方向以及边防防守重点。
几个人商量了半天,如何在兵力薄弱之处补上口子,除了些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根本无计可施。
“就他们这副模样儿,认命吧,”夏枫走出军帐,对身边的孙信道,“真守不住了,你们保护殿下离开,至于别的……尽力而为吧。”
“大帅,您别这么悲观,太原易守难攻,”孙信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再说了,北贺不一定如您推测那般,他们与羌人是宿敌,说不定先打起来了呢。”
“你知道什么人死了也不值得同情吗?”夏枫忽然问。
“您说什么?”孙信不解。
“把自己的安危寄托于敌人的良心的人。”
夏枫说完不再理他,翻身上马,马鞭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弧度,转眼已不见人影。
荆府死了未出嫁的女儿,实在不是一件能见人的事情。二小姐三书六礼没走完,既入不了自家祖坟也入不了夫家祖坟。
荆宜飞心疼女儿,着人用上等木料打了口小棺材,找个风水宝地埋了。
无牌无灵,无人祭奠。
夏枫到荆府已是红日西沉,一场潦草得不像丧事的丧事早就匆匆忙忙办完了。
只听到几个小丫鬟窃窃私语,讲二小姐如何可怜云云。
她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在池塘里打了个水漂,去找心上人的心情都没了。
“怎么回来了?”萧明忱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枫转身,见他难得穿了件体面的锦袍。
萧明忱轻笑道:“我听侍卫说你要即刻赶回西北,以为你从军营离开就直接走了呢。”
“回来跟你道别。”夏枫站起来。
“我怎么瞧着你在跟鱼道别,”萧明忱走近前,浮掉沾在她肩头的枯叶,“是不是我在心里,还不如这一池鱼重要?”
这话要是搁在平时。夏枫得乐翻天。但现在只能让她心情好一点,连心头的郁闷都压不下,没精打采道:“我在想荆二小姐,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不然去给她上柱香。”
“你连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上香?”萧明忱道,“只要一直有人记挂,那她就还活着,活在别人心中。”
“你说……”夏枫停顿少顷,抬头看着他清淡的双眸,“等我哪一天死了,是不是也如此?无牌无灵,连替我点一盏长明灯的人都没有。”
“不,”萧明忱认真道,“你不会死,终有一天,你会看遍锦绣河山,人间百态,你会到达你心中的理想之地。”
“借你吉言。”夏枫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是被他话中的真挚打动。恋恋不舍道:“军务等具体细节孙信会跟你汇报,他有要务不决也会找你商量。还有……城中的羌人细作,一定要万分小心,我总觉得不安心。”
夏枫说着忽然紧紧抱住他,堵在心头的千言万语再也说不出来,只剩一句:“保重。”
“咱们很快会再见的,”萧明忱低头碰了碰她的发顶,“到时候给你个惊喜。”
第18章敌袭!
夏枫昼夜兼程赶回西北军营,一杯热水没喝完,就见千珊拎着食盒骂骂咧咧闯进来。
“码的,真是活久见,这群畜牲,老娘这辈子头一次见这么会钻空子的。”
千珊一身铠甲,颇有些灰头土脸,替她摆好碗筷,又倒一杯热茶:“您前脚离开怀远,后脚城中就混进了细作。这群王八羔子,竟然敢行刺老公爷。”
“我爹怎么样?”夏枫正要拿筷子的手停顿一下。
“好着呢,您别担心。”千珊给自己盛了碗菜汤,泡着饼一块吃,边吃边道:“咱老公爷说了,再来百八十个给他活动活动筋骨也不是问题。”
二人坐在军帐中,半点不讲究地围着平素办公的小桌案吃饭。
夏枫换了件旧夹袍,长发随意系在脑后。她仗着年轻底子好,军帐里极少点火盆,冷飕飕的,没比外面暖和多少。
大冷天吃顿热饭让人身心舒爽,她喝了口汤,瞥一眼千珊,问:“你是不是带人出境了?”
“对,最近常有小批羌人骚扰边境,抢了东西就跑,并且杀了几个村民。”千珊塞得满嘴泡饼,嘟囔道:“我带了支小队沿途埋伏,逮住他们十几个人,没全杀,放走几个让他们回大漠报个信。”
“干得好,这群孙子!”夏枫火速吃完饭,撂了筷子,“我这几天不在,你们跟羌人交过几次手?”
千珊喝完最后一口汤,边收拾餐具边道:“就一次,国公爷遇刺的那天晚上,羌人来势汹汹,但是不多,听老范说,仅有一两千人。我遵从您的吩咐,一直留在国公府,那天晚上的羌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感觉像是……一面阵前作势强攻,一面从后方切入,”千珊疑惑道,“很奇怪,我觉得他们好像知道您不在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