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段还念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为何你每次提起他,都一副又崇拜又爱慕的小眼神呢!”
“呸呸呸,小姐,你这眼睛有问题,该找个大夫来瞅瞅,还有,一块大冰块,我有什么好崇拜好羡慕的!”
“哦,是吗?真的是这样吗?好吧,既然你对他没意思,我就放心了,那样冷冰冰的男人,不适合你,我家寻梅该找个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才对!”
寻梅被蔺浅说了个大红脸,跺了跺脚,嘴里道了句:“小姐,我看真的要给你找个大夫才是真的!”说完,便疾步走出了房间。
☆、第十一章
江南的烟雨,雨丝轻柔,烟雾弥漫,朦胧间似少女的面纱,几许深邃,几许神秘!撑一叶扁舟,渡一方云水!吟一阕烟雨江南,沐一程唐风宋雨!
缠绵细雨中,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驶进众人的视线!从今早起,已不知有多少马车踏进江南这片富庶之地,只是像这辆马车这般慢吞吞的倒是头一辆。
“小姐,到了!”车夫跳下马车,还没来得及将脚凳摆好,马车中的女子已经一跃而下!地上的积水随着女子的这一跳,溅的到处都是。而那女子的裙摆上,也满是星星点点的泥水印记。
蔺浅随意的瞥了眼自己的裙角,倒没有在意!反倒是那车夫惊道“小姐,这可怎么是好?”
蔺浅扯了扯嘴脸,讪讪道“李叔,您可别大惊小怪的,衣服脏了洗洗就好了,不碍事的”
被称作李叔的中年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提醒道“小姐,你可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最重的就是礼仪。你这个模样,八成是没有希望的”
蔺浅被打击了信心,恼道“李叔,你赶紧回去吧!”
李叔叹了口气,实在是理解不了自家小姐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知道多说无益,便住了话音,赶着车往回走!
蔺浅朝着远去的马车挥了挥手,直到马车一点一点变小,这才转过身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高墙大院。那门上挂着一漆红大匾,匾上书了四个大字江南书院!
今日便是江南书院招募新生的头一天,蔺浅不顾众人反对,坚持己见,终是来了!只是来的可不只她一个人,望着那长长的队伍,蔺浅深感无力!这江南书院,名震天下,欧阳先生的才名天下皆知,哪一个读书人不是挤破脑袋也想来此求学!
天下文学分为两派,一派是江南欧阳先生的民学,一派是京城胡先生的官学。蔺浅身为江南人士,自是不会舍近求远,更不论江南学院单设女学一科。
想她不过是个名不见惊传的小女子,要想得到先生的青睐,真犹如登天一般艰难!
“相公,今年来求学的,好像比往年要多一些”欧阳夫人听着前院来来往往的人声,再看书院学生们忙碌的身影,竟好像比往年还要多!她自是知道欧阳先生才名在外,只是天下有名的书院何止他们一间,再加上去年科举榜首乃是官学一派的学生,她理所当然的以为今年求学的人自是会比往年少一些!
“怕是因为子修”欧阳先生说罢,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了口清茶。面上淡然,倒看不出丝毫起伏!
欧阳夫人闻言轻蹙了蹙眉头,因着这子修不是别人,却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欧阳澈!子修乃是他的字,却说这欧阳澈,少年之时便以《警言》一文轰动士林,得天子召见,赞其少年大才,堪以重任。而去年,圣上不知为何,又亲召欧阳澈,并希望他能为太子伴读。本来挑选像欧阳澈这般身负大才的人为太子伴读,也不是什么奇事!只是,以欧阳澈这个年纪被选做伴读的却是前无古人的,所以,圣上的这一举动,无疑是给了天下学子无限猜测,而那猜测的结果便只有一个,江南书院要崛起了!
南越朝重文轻武,天子亲召,更以堪以重任四字称赞在先,让其为太子伴读在后,所以天下士子对江南学院便更加推崇,求学之人自然更甚以往!
“澈儿此番作为,也不知是福是祸!”不怪乎欧阳夫人如此介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遑论,还有那北学虎视眈眈!
“夫人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且不论澈儿心性淡泊,无意名利权势,我民学创业百年,欧阳家从未有人入士,即是声名在外,想必也未有人将澈儿放在心上,只是江南学院如今被人高看了而已!”且不说欧阳澈少年高才,自欧阳家创业百年以来,名震天下的何止百人,欧阳家的男子也罢,女子也好,哪一个不是腹有诗书,心有丘壑,就连欧阳家的妇人,也都是出身书香世家,负有才女之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各人自有各人的因果命数,澈儿种下的因,无论是不是苦果,也非你我能够左右的!”
欧阳先生还待说些什么,却被前院的争吵声打断了话头。
“小文,你快去前院看看出了什么事情?”欧阳夫人听的前院女子的争吵声,蹙了蹙眉头,身为女子,怎可这般大声喧哗,实在是失礼!
“为何?为何我不能入书院读书,难不成江南书院只收那些才女,即是身负大才,又何需来此求学呢,何不将机会让给那些需要的人呢!”前院那言辞凿凿,语气激昂的女子,不是蔺浅又是谁呢?
“蔺小姐,那依你之言,何为有需要的人呢?”欧阳澈有些头疼,他长了二十二岁,无论是书院里那些师姐师妹,还是家中母亲,随身侍女,哪一个不是温柔似水!似蔺浅这般‘大方’的女子,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话说欧阳澈也是悲催,原本这女学该是由李先生来面试的,奈何李先生不喜这浩浩汤汤的场面,便和院长也就是欧阳澈的父亲欧阳询借来了欧阳澈一用!这李先生也是个不惧世俗的妙人,不然断不会让欧阳澈这个男子来面试女学。
再说这面试过程,无非是询问学生们读过哪些书?识得多少字?四艺又习得哪些?师承谁人?前面几十个学生,或留或走!留下的自有人安排宿舍,没留下的也都好言相慰,几多安抚!偏生到了蔺浅这,多生这许多事端!
“先生育人子弟,教人成才,自是不问出身,一视同仁!只是我旁观许久,发现先生留下的学生大多都是些出身名门,精通诗书典籍的。那我想问先生,即是高才之人,又何需来此求学,不如将机会留给我们这些有需要的人!说到底女子不能至士,名门才女所学无非是想博个才名。但我不一样,我一心向学,想借此提高自身修养,将来论亲之时,多个选择,不必嫁给粗人莽汉,虽是以后学成之事,但这关系着我一生幸福,这不是大需要吗?”蔺浅也是实在不明白这些女子,明明已是学问甚好,何苦来与她相争呢,她不过是想见识见识古代的女学是什么样子,顺便在求学过程中,拐个美男,而眼前的这人,似乎是不错的选择。只是,这求学之路怎么就如此坎坷呢!
欧阳澈满头黑线,以手抚额,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这女子颜面太厚了些,竟当着众多学生的面,高声大论嫁娶之事,真是有辱斯文!她一心想要找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却不知今日此举,已是绝了她嫁入书香家的希望!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怕也会一片狼藉的!莫说书香世家,就是一般人家,怕也是诸多挑剔!
☆、第十二章
“看来小姐真是来错地方了,这江南书院是求学的圣地,你怕是错把这当成了月老庙吧!”
众人闻言,把视线转向说话的女子,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袭淡粉色纱裙,衬得她肤若凝脂,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蔺浅闻言似笑非笑,直视那女子,声音清冷道“女子名声大于天,小姐此言恐会引人非议,我一心向学,本是坦坦荡荡,小姐之言,究竟从何而来呢?”
蔺浅自小是人堆里打滚长大的,最会识人眼色,那粉衣女子的话乍听之下并无不妥,只若是细细推敲,不由得不让人惊出一身冷汗。月老庙,自是求姻缘。这女子直言蔺浅错把书院当成月老庙,岂不是说自己前来求学为的是来此找个夫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相看姻缘,岂不是告诉众人蔺浅是个孟浪轻薄的女子!今日书院求学的何止百人,此话传了出去,蔺浅定会声名狼藉!为此她才会有一心向学,心中坦荡一言!为的便是告诉众人,她蔺浅是个实诚人,求学不过是为了提高自身修养,断不是存着那龌龊的心思!
那粉衣女子听了蔺浅的话娇躯轻颤,不免多看了几眼蔺浅,更是暗自后悔自己逞这口舌之快,原以为这女子心性实诚,定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谁承想看着心无城府的人,竟这般深沉的心思。至此又有些暗恨蔺浅牙尖嘴利,自己原想在先生面前留个好印象,博个聪慧明理的名声,眼下被蔺浅这样一搅和,定会让人觉得自己暗藏心机,诋毁同学。思及此,忙整整心神道“我不过是看先生为难,多嘴一劝,小姐若是不喜欢,我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
蔺浅从来都不是那小气多事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是今日她心情不好,偏生还有人找她晦气,她定不能白担了不是,因此对于粉衣女子假惺惺的道歉丝毫不买账,故作不解道“小姐看着是个聪明伶俐的,怎会把书院比作月老庙呢,难不成是小女子见识浅薄,此中还有我不知道的典故”蔺浅说到这,略微沉吟,又似想通什么,接着道“李大小姐身为江南第一才女,自是比我见多识广,只是李大小姐养在深闺却不知人心险恶,你刚才所说那话实在不妥,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坏的可不止我一个人的名声,我这种没有身份地位的小女子自是没人关心,倒是李大小姐若是得了个诋毁同学,心机深沉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蔺浅从来不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她自是与这江南才女毫无过节,既然有人想让她不痛快,她何不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南越朝重文,是以对于名门才女颇为推崇。而江南最有名的便是安远侯府嫡女李欣然。安远侯李振乃是当朝淑妃亲弟,并无官职。是以虽是侯府,却与那些靠军功而封侯的侯府有不小的区别,最能体现的便是有无实权这一方面!
李欣然的才女之名却也是实至名归,而蔺浅识得她的身份,也只因曾有一面之缘!只是,到底是闺阁女子虽才名在外,却没几人识得其颜。眼下经蔺浅如此一喊,倒是令不少人驻足侧目!
“这就是安远侯府的大小姐,江南第一才女”
“这女子又是谁?这般能言善辩”
“这江南可有姓蔺的勋贵人家?”
“姓蔺吗?好像在哪里听过,到底是哪户人家姓蔺呢?”
人群中议论纷纷,李欣然面色涨红,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像是琳琅的货物一般让人评头论足!因此,又恼又羞,只把蔺浅恨上了!
“这位小姐真是好大的忘性,就在之前,可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到,所学不过为了不嫁给粗人莽汉。小姐行事前后矛盾,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人品”李欣然这话一出,众人看着蔺浅的神色或鄙夷,或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