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曲瓷一下马车,翁伯便走了过来。
曲瓷笑笑:“翁伯,我们去了月余,府里一切可都好?”
“都好都好,”翁伯一脸喜气道:“公子怎么没陪夫人一起回来?”
“沈白他入宫面圣了,迟些时候回来,对了,翁伯,那是我故友的孩子,会在咱们府上暂住数日。”
翁伯哎了声:“老奴这便着人去安排。”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府后,曲瓷让侍女小厮们退下了,又扭头冲岁岁道:“岁岁,姑姑还有事,让这个姨姨带你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好呀好呀,姑姑你去忙吧。”
画眉抱住岁岁,也跟着笑道:“夫人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岁岁。”
曲瓷点点头,径自往陆蔓的院子去。
一别月余,也不知道陆蔓怎么样了。
曲瓷过去,刚进院中,便闻到一股清雅的花香,抬眼望去,院中繁花满枝,樱花开得如云似霞,四下明明没有风,花瓣却纷扬飘落着。
院中空荡荡的,曲瓷往里走了几步,才在一株花树下,找到蹲地拾花的陆蔓。
“娘。”曲瓷轻唤了声。
陆蔓闻声抬头,见到是她,怔了一下,温柔笑道:“阿瓷,你回来了,沈白呢?”
说着,目光朝曲瓷身后望去。
曲瓷扶住陆蔓:“沈白进宫面圣去了,还没回来。”
“面圣?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要下午了,等他回来,我就让他来看娘,好不好?”
“好,”陆蔓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将手帕往曲瓷面前凑了凑:“我捡了花瓣,晒干之后,让花宜给你和沈白做香囊。”
“谢谢娘。”曲瓷笑着,扶着陆蔓在藤椅上坐下,听她温声细语,说着园中近日都开了些什么花。
四下静谧无风,唯余花瓣扑簌簌落下,在陆蔓的温声细语里,经年的记忆扑面而来。
从前在丽端城时,曲瓷性子活泛,难得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唯独在温柔如水的陆蔓面前,会不自觉收敛。
最开始,是因为陆蔓的温柔。
后来,是因为陆沈白。
她爱慕陆沈白,因此爱屋及乌,对陆蔓也存了讨好的心思。
她明明是那样一个坐不住的人,却也愿意耐着性子,陪陆蔓在院中拾花。
那时候,陆沈白也在。
她怀揣青稚懵懂的爱意,借此同陆沈白亲近。
陆蔓喜欢她,陆沈白与她又是总角相识,那时候,曲瓷以为,天时地利与人和她都占齐全了,她会水到渠成和陆沈白在一起,却忘了——
“阿瓷。”
胳膊被人轻轻晃了晃,曲瓷从过往中骤然回神,转头去看陆蔓:“我在听,怎么了?娘?”
“现在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出门玩儿?”
“……”
这些年,陆蔓被陆沈白照顾的很好,兼之她身上有股娴雅的韵味,撒起娇来,完全不像个妇人,反倒似个未出阁的少女,声音柔柔的,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花宜说了,你回来会带我出门玩的。”
曲瓷正要答话时,身后传来一道惊讶的女声:“夫人回来啦。”
她转头,便见蒙着面纱的花宜从台阶下来。
“花宜,你来啦!”陆蔓看到来人,立刻站起来,一手握住曲瓷,一手将来人拉过来:“花宜,你说过的,阿瓷回来会带我出去玩儿的。”
“这……”花宜瞬间尴尬起来,她没想到,陆蔓还记着这事。
“好,”曲瓷笑着应了,“听说锦川寺的杏花过几天就要开了,到时候我带娘去赏花,好不好?”
花宜愣了愣,便见陆蔓瞬间笑开,接着她又生怕曲瓷反悔似的,将手伸过来:“来,拉钩。”
“好,拉钩。”曲瓷笑着伸手。
拉过钩后,陆蔓又拎着篮子,欢欢喜喜去了繁花深处。
花宜陪着曲瓷出来,立刻请罪:“夫人恕罪,您和公子不在时,老夫人嚷着要出门,我劝不住,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原本想着,老夫人过两天就忘了,谁想到……”
“没事的,”曲瓷笑道:“我们今日回城时,路上碰到不少出门踏青出游的,刚好也可以带娘出去走走。”
“可——”花宜神色犹豫,但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下了。
曲瓷以为她是担心陆沈白那边,便道:“姑姑放心,沈白那边我去说。”
当初在丽端城时,每逢繁花盛绽时,陆蔓都会外出赏花的。
如今到了盛京,天地广阔,她却终日只能待在府上望花独赏。
曲瓷下了台阶,走了几步,又回头问:“姑姑,我想同你打听一件事。”
“夫人请说。”
“我从丽端城走了之后,丽端城可是发生了什么?”
相里金禾死时,那句未尽的话,一直让曲瓷如鲠在喉。
如今能知道的答案,除了陆沈白,便只剩下孟昙和花宜姑姑了。
若问孟昙,陆沈白定然会知晓。
“是发生了不少事,不过大事统共就那么几件,夫人走后的第一年,相里家落败,相里老爷夫妇相继去世,相里小姐也远嫁走了;夫人走的第二年,丽端城发了一次大水,将夫人们先前爱玩的明月桥冲断了,附近不少百姓都遭了难……”
花宜絮絮叨叨说着,冷不丁见曲瓷轻轻蹙眉,这才恍然想起来,她说得这些,其实同曲瓷并无太大关系,便又往小的里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