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瓷啊,你不悔。
“你心悦他,莫非我便不是了?!”
晏蓉怒意滔天,曲瓷耳边听到一声锐利的刀铁声,那是长剑抽出剑鞘的声音。
继而,一道寒光闪过曲瓷眼皮。
曲瓷肩膀一沉,冷冷一把剑稍一翻转,已经挨住她脖颈的皮肤。
“今日我就是杀了你,他又能怎样?你既爱他,我便成全你,你想生死不离,我也让你做到。旁的,”晏蓉轻巧一笑。
曲瓷察觉到那柄剑颤了颤,像是晏蓉拿不稳没下定决心在犹疑,又像是晏蓉因极其欣喜而手颤。
晏蓉懒懒道:“你死之后,便不必忧心了。陆夫人,本宫自会替你料理妥当,好叫你明白今日的你,有多狂妄,我晏蓉,又是何等人物!”
曲瓷并不答话。
晏蓉微眯了双眼,手腕一转,抬起长剑就要狠狠砍下去。
曲瓷被那阵劲风吹起脸颊边的碎发,她心里一颤,却并不躲。
而后——
“当啷——”
“你敢拦我!”晏蓉怒喝。
“你无故伤人,陛下可知?”
是陆沈白的声音。
曲瓷猛地睁开眼睛,就见她面前站着陆沈白,他身形高大遮住了她,她低头,发现自己全笼在他的影子里,她一瞬间松口气,浑身脱力一样,软了脊背,跪坐着。
“你用父皇压我?!”晏蓉道:“是她找死,上次的事情,本就是她不对,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误伤了你母亲,这次,也是她挑衅!”
“挑衅?!”陆沈白道:“我被宣召进宫,碰上看守珍宝阁的人被陛下问罪,知道原来是公主私自拿走了江雪阑先生的画作。公主来赴宴,用这样一件贺礼,又将我夫人独自一人喊来园子里,动了刀剑,到底是谁在挑衅?”
“你!”
“公主,请回吧,珍宝阁的人正在被罚,若是公主回去迟了,今日又是一条人命。”
晏蓉的怒气偃旗息鼓。
她看着陆沈白转头,轻轻蹲下去,在那个容色一般的女子面前,轻柔和缓地换了语气,道:“阿瓷。”
他白皙指尖,拨动她脸颊边碎发,声音小心翼翼的,极近温柔的,轻轻哄她,告着自己的罪:“是我不好,近来忙碌,应了你一同来,又被事情留住脚。”末了,他垂着眼睫,轻轻扯了扯她袖子:“夫人,你理理我。”
“陆沈白!”晏蓉尖叫。
曲瓷像被吓到一样,她一把抱住陆沈白,陆沈白单手搂住她脊背,一下一下地顺,在曲瓷气息逐渐平静后,他才抬头,极冷地看向晏蓉。
只那一眼,就伤的晏蓉后退一步,她脚绊在华贵衣裙里,一垂脖颈看时,鬓边金钗不堪重负,猝然砸在地上。
‘叮——’
晏蓉盯着金钗看了半晌,猛然扭头,径直带着宫娥内侍呼啦啦离开了。
园子里慢慢宁静下来。
曲瓷早不知今夕是何年,她在看见陆沈白背影的时候,心里的东西仿佛一刹那间松懈,她朦朦胧胧里,听不见声音,看什么东西都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只一颗心,在死里逃生后,剧烈地跳。
此时,她在陆沈白一声一声轻唤下,终于慢慢回过神来。
“沈白。”
她看着他,像是又一次从溺水中清醒过来一般。
“嗯。我在。”陆沈白应道。
曲瓷看着陆沈白的脸,她扑闪了下眼睫,耳边终于慢慢有了声音。
她说:“我带你去见外祖母,今日她说起你,她是想见见你的,你已经来的迟了,应当去找她告罪的。”
“好。”
陆沈白扶着曲瓷站起来。
两人出了园子,画眉正在外面拦着姚雨蓁不让进。
“你也敢拦我?”
“反正不能进去!”
姚雨蓁冷嗤,她眼波一动,身边的侍女得令,一把推开画眉,画眉一个踉跄,正好撞在陆沈白身上,陆沈白单手扶住她,抬眼冷冷看向姚雨蓁。
姚雨蓁没胆地缩了一下。
第14章赈灾(大修)阿瓷,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院子里披红挂彩,绸带垂拂,满座宾客脸上神态各异,间或有人轻笑一声。
姚老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一串佛珠转的飞快。
“听说陆翰林来了,想必阿瓷没事的,老夫人不必过于担心。”
“小人之心!大白天的公主就是来送个贺礼,你竟敢妄自揣测。”
“我——”
“好了。”姚老夫人头疼,呵斥道:“都歇歇嘴吧,你们夫君今日都在外间,难不成要叫进来,在老身寿宴上比个高下?”
她一开口,先前争执的女眷顿时闭嘴,其余小声议论的人也都住了嘴,众人又等了一会儿,有侍女匆匆跑来说公主怒气冲冲走了。
惊的一堆人站起来,匆忙跑去姚家大门外,但是公主的銮驾早已一骑绝尘而去。
姚老夫人今天折腾了半晌,顿觉疲倦,才返身回花厅,呼啦啦一堆人绕过游廊,又抄着影壁前行,忽而,一只惊鸟啼鸣一声,荡漾过花梢,瞬间消失在屋檐后,晃动的花枝下,转出两个人影。
陆沈白道:“慢些。”
“嗯。”
女眷们都跟着姚老夫人停步,陆沈白一抬头,视线掠过她们或悲或喜的目光,最后落在曲瓷身上,短暂停顿了一下,他再回头,已经对着姚老夫人笑开:“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