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昙在外面道:“公子,夫人,前面的路又被堵了。”
曲瓷的思绪被打断了,她回过神,惊觉马车已行至闹市中,外面传来粗鄙骂声。
“呸!狗官!”
“连灾民救命钱都贪,也不怕生孩子没□□!”
“兄台此言差矣,”有人文绉绉调侃:“叶侍郎贪了这么多,人家哪个儿子不是全须全尾的?”
曲瓷猛的扭头,陆沈白已经抬手,为她撩开帘子了。
街上被清出了一条路,衙役押着一群人往前走,百姓们群起激愤,有人高声嚷着‘狗官,蝗虫’等字眼。
昔日威风凛凛的叶侍郎,如今成了阴沟里的老鼠,枷锁缠身被人拖出来,在□□里接受百姓的审判。
他身后跟着一众家眷,女眷哭个不停,男丁个个如丧考妣,只有一个人,眼神空洞,表情麻木走在中间。
是叶君然。
曲瓷心里一时五味杂全。
人群中的叶君然,似是心有所感,猛的扭头看过来,看到坐在马车里的曲瓷时,先是一喜,但这喜色,在看到曲瓷身边的陆沈白时,瞬间凝住了。
而后,他仓惶挪开视线,飞速整理了一下仪容,再抬头时,神色歉然望着曲瓷,唇角嚅动说了句话。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走快点!”衙役粗鲁推了叶君然一把,将他撞进了人海里,转瞬就被人挡住了。
刑部押着叶家人走远了,人流散开,马车继续前行。
曲瓷觉得身心俱疲,耷拉着眉眼倚在车壁上,一言不发。
马车一路行过,外面都在议论,叶侍郎贪污赈灾银一事。
两人刚回府,宫里便来了人,说陛下传召,陆沈白换了官服,匆匆跟着内侍走了。
曲瓷早起觉得有些乏,刚躺下,有侍女急匆匆跑进来:“夫人,有贵客来访。”
“贵客?谁?!”画眉问。
侍女吞吞吐吐:“是……是九公主。”
画眉‘啊!’一声,立刻道:“就说夫人不在家,让管家先顶着,待会儿陆大人就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快去快去!”画眉催促侍女赶紧走。
曲瓷神色落寞。
九公主——
曲瓷听过太多次九公主的名字。
世人都说九公主才是陆沈白的良配,陆沈白与九公主之间的事情,曲瓷很多次都想问问,但她总是问不出口。
一来,她没有身份,她这个陆夫人的名头只是交易。
二来,她和陆沈白之间究竟还有没有情谊她也不确定,她不敢插手他的私事。
三来,她畏惧九公主和陆沈白之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如果九公主不来,她还可以躲一躲,但——
“等等。”曲瓷叫住侍女。
“小姐?!”画眉一把扳过曲瓷肩膀:“你,你好歹等陆大人回来再说啊!”
曲瓷笑了。
连画眉都慌了,她一直叫陆沈白是姑爷的,但此时此刻,她也喊得是陆大人。
“我想见见她。”
曲瓷垂着脖颈,语气平淡。
她想看看这个世人眼中最有资格站在陆沈白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子。宅邸深深,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哪怕她也自知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是,她就是在这一刻执拗的,坚持的,血淋淋的,想要去看看。
“我想见见。”
曲瓷加重了语气,她猛地抬头,眼瞳明亮,犹如奔赴刑场死战一般的坚决。
画眉吓了一跳,没来及拉曲瓷,曲瓷就已经起身出去了。
画眉不知所措,一跺脚,赶紧拉过一个小侍女:“快去找孟昙!让陆大人回来解决他的烂摊子!”
“是是是,奴婢告退。”
吩咐完了,画眉冷静下来,撩起裙角飞跑追上去:“小姐,等等我啊。”
曲瓷出院门时,走得飞快,她像是被‘九公主’这三个字魇住了一样,但等她穿过回廊,冬月冷风劈头盖脸吹过来,她顿时清醒不少。
她见了九公主又能如何?
陆沈白进宫的时间和九公主上府门的时间一样,显然九公主早有打算,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曲瓷顿时停住脚步。
她被父兄娇惯养到现在,从不知道世事艰苦,但是现在,为了一个陆沈白,她真的值得冲上前去做一个别人眼中的笑柄吗?
曲瓷犹疑了。
她可以爱陆沈白,可以梦里斯人来去,也可以白日神游思念,但是当她真正要在别人的视线里,因为喜欢陆沈白而被羞辱,她是不愿意的,她不能对不起父兄,也不能对不起将自己视为明珠的婶娘。
沈白虽好,却非我之物。
行在前方的侍女诧异回头:“夫人?”
曲瓷淡淡笑了下,她道:“不见了,照画眉的说辞,打发了。”
“打发?你算什么东西?敢打发九公主?!”
随着一声尖锐且冷傲的声音,拐角外呼啦啦走出一堆人,领头的女子一身金色衣衫,手带琉璃夹套,头簪百鸟朝凤花钗,让人不敢细看。
她身边侍女各个抬头挺胸,比大家小姐还要有几分贵气魄力,而陆府的管家小厮紧随在后,大气不敢出,惊恐而同情的看着曲瓷。
第11章大闹(大修,补了两个剧情)夫人劝不……
银月如勾,悬于天际。
陆府门口人影憧憧,管家翁伯双眼如鹰,警惕地盯着官道,家丁小厮将陆府的前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人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