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时,陆沈白撩起车帘,远远看过来。
曲瓷仿佛被针扎到,十指扣住盒子。
陆沈白淡淡笑了笑。
他的笑意浅淡,却深情而柔和,让她不由得松口气。
小厮喊声:“驾——!”
马车驶动,陆沈白放下帘子。
“小姐,快看看啊。是什么?”画眉叽叽喳喳。
曲瓷打开,盒子里是一把艳艳红梅。
陆沈白从曲家出来,先送曲文煜回去,而后兀自回府。
马车转过一个弯儿,有人凑上来,蹲在马车外的车辕上,压低声音道:“我们的人抓到那两个混进牢里的人了,公子可要见他们?”
“先关着。”曲文正父子还没出狱,不宜节外生枝。
那人走了。
过了会,孟昙道:“公子,那金家压价这事,可要我们的人动手?”
“暂时不用,”马车里传来轻笑声,陆沈白语气里带了几分纵容,“先让她自行处理,若有问题,再暗中相助。”
“是。”
曲家典卖产业第二天,金家生意就出了问题,他们一时自顾不暇,也没空再来搅局,之后曲家庄宅铺子卖的很顺利,很快就凑够了赎罪银。
封玉玺的前一天,曲瓷刚起来,平叔就喜不胜收跑进来道:“小姐,陆公子派人送来消息,说老爷他们今天就能出狱了。”
曲瓷将笔撂下,迅速站起来:“快,让人带着赎罪银,跟我去趟刑部。”
平叔却没动,而是道:“这事小姐去怕是不方便,不如让二老爷出面?”
与官府打交道,她个未出阁的姑娘去,确实不方便。
曲瓷:“那就让二叔带着银子去。”
平叔去找曲文煜了,府里的侍女小厮们,听说曲文正父子要回来了,便手脚麻利的开始洒扫庭院,布置府里。
曲瓷也坐不住了,索性便带着画眉,早早去府门口等。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稀薄日光里,一顶软轿朝曲家行来。
侍女婆子们呼啦跟了一堆,一个年长的婆子,扶着轿子,甩着帕子嚷嚷:“走稳些,别颠到夫人了!哎呀,慢点慢点!”
“我是泥捏的不成,一颠就碎了?”轿子里传来一声闷咳,继而响起冷冷的女声:“还是你觉得我药喝久了,骨头喝软了?”
那婆子顿时悻悻闭嘴了。
曲瓷愣了一下,急急迎上去。
轿子停下,未等侍女上前,里面的人一把掀开轿帘,弯腰下了轿子。
来人是个身形高挑的妇人,神色冷冷的,眉宇间有股英气,这样的人,本该窄袖轻罗英姿飒爽而活的,可这妇人却被埋在锦衣华服里,行走间,步履虚浮似有病态,一下轿便捂着帕子低咳。
曲瓷快步过去,握住来人细白枯瘦的手,“婶娘,你怎么来了?”
贺瑛身患顽疾,终年只在院中,甚少出门的。
“你二叔去接你爹他们了,我过来看看,咳咳咳咳咳——”
“来,先进府。”
“不必,”贺瑛摆手,“你爹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就站这儿等会吧。”
“哎呦,这怎么行?大夫说了,您不能——”有婆子想劝,贺瑛冷冷看过去,她立刻噤声了。
曲瓷自幼丧母,贺瑛算是她半个母亲,知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曲瓷便没再劝,拿了件厚狐裘替贺瑛披上:“婶娘可知,圣上怎么突然放了爹爹他们?”
平叔走的急,她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听说是太子上奏,说你爹虽然失职,但罪不至死,再加上灾后,咱们家积极救安置灾民,圣上便从轻发落了。”
太子?!
难怪当时在天牢,孟昙接过玉佩,还十分诧异看了她一眼。所以那枚玉佩,其实是太子许给陆沈白条件的信物?陆沈白却用来救了她父兄?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代价太大了,她——
“老爷他们回来了。”画眉的叫嚷声,打断了曲瓷的思绪。
第6章提亲陆家来下聘啦!
雪停风止,粼粼日光,撒金般落于青砖黛瓦上。
年关将至,街上到处张灯结彩,人群摩肩接踵,都在抓紧置办年货,两辆马车穿过熙攘人群,朝曲家拐过来。
快走近了,立刻有侍女欣喜地嚷:“老爷他们回来了!”
她说话间,一边的小厮赶紧捧来铜火盆、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炸了一堆红屑,人人喜不自胜。
“总算回来了。”
曲瓷松口气。
马车颠颠在曲府门前停下。
小厮撩起帘子,大气不敢出地小声道:“公子。”
“丢人现眼,谁让大张旗鼓的?!”
随着话音,从马车里下来一个高挑清瘦的男子。
他一身青衫拓落,周身书卷气极浓,侧过脸来时,绷紧的唇线上是一副神清骨秀的好眉眼相,只是可惜,他双目炯炯,如雷如电,极不亲切,一望过来,众人望而生畏都垂下头。
曲瓷扛着他的目光,迎难直上:“刚回来就训人,讨厌!爹呢?”
“在后边。”曲文煜笑。
“还是二叔好。”曲瓷扁扁嘴朝着后面的马车跑去。
“曲瓷,不许疾行,要端庄娴雅!”曲砚愤愤不平地喊。
“唉,阿砚,就纵她一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