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姨娘死死抱着沈如蓉,任由婆子如何拉扯,就是不松手,屋子中央乱成一团,吵闹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婆子无奈,手上稍稍使力,就见路姨娘脸色苍白,捂着肚子缓缓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求饶:“求夫人饶我们一命……”
“啊!流血了!”
有丫鬟看到路姨娘裙底有血迹,惊呼道。
邓氏脸色铁青,她一见这阵势,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路姨娘怀孕了。
她要用腹中这个孩子保下沈如蓉。
沈沅嘉冷眼看着眼前乱成一锅粥,心底有些冷,又有些羡慕,无论是傅氏维护沈蔷,还是路姨娘拼尽保护沈如蓉,都是她求而不得的亲情。
*
飞花院中,路姨娘已被抬至自己的院子,如今也请了大夫。
邓氏坐在椅子上,脸色难看,她紧紧揪着帕子,似乎手中的帕子是仇人一般,势要让它粉身碎骨。
她肚子里冒着酸气,她一想到自己的丈夫与路姨娘缠绵,如今又有了孩子,心中便嫉妒的发狂,偏偏她又是正妻,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职责,不可善妒,不但如此,她还要替丈夫好好保护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孩子没有保住,荣阳侯那边……
邓氏一想到荣阳侯届时会对她的责备,她就有些烦躁,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沅嘉,心间隐隐生出几分埋怨。
都是她惹是生非,若是早些告诉她是沈如蓉动的手,她派了人抓了就好了。如今倒好了,路姨娘的孩子保不住了。
邓氏根本就没有去想,派人去抓沈如蓉,路姨娘同样也会出手阻挠,一样的结果。只不过,如今有个沈沅嘉,她便能心安理得地将罪名推至她身上罢了。
沈沅嘉身姿端庄地坐在一旁,自顾自地喝着茶。
她垂着眼皮,盯着杯盏漂浮的茶叶,即使不看,也能感受到邓氏的怨怼和焦躁,她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在邓氏眼里,她的确爱女儿,但是那是建立在没有损害她的利益的基础上。若是危及她的利益,她才不管你母女情深呢。
上辈子路姨娘也没有保住这胎,她仍记得邓氏因此开心了好一阵,如今倒好,牵扯到了她,她就这样不淡定了。
邓氏坐在位置上,见沈沅嘉不吭声,只是安安静静地喝茶,心气有些不顺,刚要出言训斥,就听见屋外有丫鬟请安的声音。
“侯爷万安。”
她蓦的起身,脸色有些惶惶,不过随即她立刻露出一抹笑,迎了上去,“老爷。”
荣阳侯沈敬仁是个面容沉毅的人,他脸色沉沉的大步走进来,见到邓氏的笑脸,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到底与她有多年的夫妻感情,也没有出声斥责她,只是询问道:“如何了?”
荣阳侯坐在位置上,担忧地看了一眼内室,没有进去。
邓氏连忙坐在他的另一侧,亲手替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柔声道:“大夫还在里面,尚且未知情况。”
荣阳侯只是看了一眼眼前的茶盏,没有接,邓氏呐呐地收回了手,忐忑地坐在荣阳侯一旁。
沈清璇见状,柔声安慰道:“爹爹莫要担忧,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知道爹爹来了,应该也是舍不得离开吧。”
荣阳侯见到这个刚回来没多久的女儿,到底是心存怜惜,听闻她这般懂事的安慰,脸色稍霁,关切的问道:“回了府可还习惯?”
“习惯的,母亲十分疼我,妹妹们也时常会来找我说说话,让我不会太过孤单。”沈清璇露出一抹满足的笑。
荣阳侯闻言,眼神不着痕迹的划过一旁的沈沅嘉,皱了皱眉。
沈沅嘉察觉到荣阳侯不善的目光,心里当然明白是何原因。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又迅速地收敛起来。
沈清璇提了邓氏,提了各位妹妹,唯独没有提“姐姐”沈沅嘉,这不就是隐晦地说她对待这个妹妹冷淡吗?荣阳侯再发散一下思维,指不定还会在心底想着她如何欺负为难了她呢。
荣阳侯继续温声问了几句,叮嘱她受了委屈不要忍着,大可以去找他,才结束了话题,坐在位置上,紧紧皱着眉,显然也是担忧路姨娘。
荣阳侯气势沉沉,众人也不敢再说话,时间一下子变得难熬起来,沈沅嘉一丝也没受影响,娴静端庄地坐在一旁。荣阳侯气了一会儿,复又看到她姿态优美,心下满意,那丝气愤便也消弭了。他柔和了声音,温声问道:“身子可是好些了?”
沈沅嘉浅浅一笑,道:“好些了,多谢父亲关心。”
荣阳侯点了点头,挑了个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问道:“近些日子与安远候可有联系?”他也没有等沈沅嘉回应,就自顾自说道:“你与他已经订婚,还是要多交流一下,婚前也好多培养一下感情。安远候人中龙凤,许多官家小姐也芳心暗许,你要好好把握,莫要错失了好夫婿。”
沈沅嘉眼底划过一抹冷色,旋即柔柔笑道:“女儿知晓了。”
险些忘记了,自己还是要把这个婚约给退了的好。
荣阳侯见她乖顺,更是满意,能和安远候结亲,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他自己在朝中沉浮多年,自是知晓安远侯年轻有为,自会有一番大作为,最后肯定能够扶摇直上,便是荣升国公也是可以的。
而与安远侯结亲的荣阳侯府,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位列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