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她有功夫,他身后有朝廷。不是闹着玩儿的。
谢凌云摩挲着荷包里玉佩的形状,秀气的眉毛缓缓蹙起。她想了又想,也许她可以找一个父母亲族俱亡、自己身体不好,成亲没多久就会一命呜呼。当然,还要家世尚可,能教阿娘满意。
只是这样的,不大好找啊。
谢凌云回到家时,眉目间忧色未退。
薛氏看在眼里,问她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为难她。
谢凌云看四周并无旁人,悄声道:“也不是,没人为难我。”
“那你发愁什么?”
谢凌云瞧阿娘一眼,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他问我考虑得怎么样。”
“谁?”薛氏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女儿话里的“他”多半是太子纪恒。她面色一变,召阿芸进宫的是太子么?她颤声道:“你答应了?”
薛氏心头一阵慌乱,阿芸若是应了,那旨意怕是就要下来了吧?
“没有……”
薛氏听得这两字,半喜半忧。真的……拒绝了吗?
谢凌云续道:“我没有回答,就这么回来了。”
“啊……”短短数息间,薛氏的心情忽起忽落。待女儿说出准确答案,她才道,“这样啊……”她心绪起伏,一时竟也不知开心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薛氏定一定神,有心告诉女儿,太子并非良配。然而她踌躇了片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心想女儿可能也明白,不然恐怕早就答应了。——那个位置,很少有人会拒绝。
谢凌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阿娘,不大好。”
薛氏点头,心想,是不大好。那位置看着风光,未必如意。
却听女儿续道:“阿娘也这么想?还不如一个短命鬼,管都管不了我……”
薛氏悚然一惊,打断了女儿的话:“你说什么?什么短命鬼?”
这些日子女儿给她的冲击太多,她一时回不过神来。阿芸的意思是,想找一个短命的郎君,还是想着成亲以后,让郎君“短命”?
阿芸怎么生出这种荒谬的心思来?
谢凌云摇头,不说话。
薛氏惊道:“阿芸!”
听阿娘声音都变了,谢凌云忙道:“阿娘,我只是说找短命鬼而已……”
薛氏哭笑不得,心说,若真找短命鬼,还不如跟了太子呢。嫁了短命鬼是什么样,瞧瞧谢蔳就能知道了。至少阿芸看起来肯听太子的话,估计不敢也不会让太子“短命”。
薛氏冷然道:“什么短命鬼?你要气死我不成?”
“……”
薛氏扶额道:“你若还想做你那想做之事,趁早给我绝了这念头!”
谢凌云看着母亲。
“婚姻大事,哪有你做主的道理?”薛氏柳眉倒竖,真依着她,还不知怎样呢。这孩子是越来越怪了。
谢凌云讷讷不言。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见阿娘怒气冲冲,她只得申明,自己不过是随口胡说,请阿娘莫恼。
她又撒娇卖乖好一会儿,薛氏的怒意才淡了些。谢凌云又说自己困了饿了,以期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薛氏听她说又累又饿,暂且压下满腹的话,让阿芸且去休息。
谢凌云不好再打这主意,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京畿大营的军士上,想早日带出一批好兵来。
她日日早起出门,以薛壮士的身份,教导京畿大营中的军士武术,于卯正前赶回家中,做回老实乖巧的谢九小姐。
有薛氏的掩护,一个月来,竟也无人怀疑。
京畿大营的军士们,一个月来,进步明显。尤其是王锐,颇有大师兄风范。谢凌云回家后,他也能指点其他兵士。
据他所说,他功劳甚大。
是以,谢凌云当众夸了他数次,还给他开了小灶,教他神往已久的擒拿手。
每次王锐都满面红光,激动而紧张。
谢凌云不解,只道此人情绪易变,也不多想。
她每日清晨不见人影,旁人倒也罢了。只谢蕙有几次来,没见到她,以为她是在睡懒觉,特意在午后来找她,委婉劝说她早起。
谢蕙道:“阿芸,你这样让人知道,不大好听。”
谢凌云严肃认真的点头,十分诚恳地应下:“嗯嗯,你说的是。”
她态度很好,谢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轻声道:“你记着便好。”
谢凌云心说,记得,很记得呢。我日日起的早,家里比我起的早的,真没几个。
腊月里,开始下雪。薛裕在外偶遇太子纪恒。
纪恒邀薛裕去饮茶。
大冬天里,喝杯热茶是一件挺幸福的事。薛裕虽说不大想跟太子相处,但看在热茶的份上,勉强同意了。
茶是好茶,薛裕喝了一杯,暖洋洋的,浑身舒泰。不过,还是有点遗憾,若是热酒就更好了。
太子饮了杯茶,轻声道:“这天气,薛大人有没有想到阿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