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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乎秦朗意原先预料的,秦衍是揣着钱离家出走的,在周围搜寻了整个上午未果后,终于在原先白芮居住的那条街上找到了秦衍。
秦朗意是解决完工作才来接人,秦衍别过脸沉默着没搭理人,像极了被人在雨天遗弃在纸箱里幼犬,孤伶伶地蜷缩在纸箱内不愿意理人。
难得一见的,秦朗意突兀地心软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伸手将秦衍脸上的脏污温柔地擦拭干净:“先回家吧。”
秦衍的脚步像是被黏住了,他将目光投向前方狭小拥挤而又喧闹的出租屋上,他整个人都显得很低沉:“那里有新的人家搬进去了。”
他是真的没有退路了,白芮不爱他,却也没有丢掉他。
秦朗意俯身与秦衍平视,他用一种显得平静又温和的口吻叙述道:“你现在还叫我一声哥,秦家就会是你的家。”
“可是你明明就——”明明就不要他了,秦衍脸上浮现出怨恨的神色。
他的话被秦朗意打断,后者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道:“秦衍,只要你还姓秦,昨天的那种事就会不断地发生,我不可能做到每次都偏袒你。”
“你很聪明,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秦衍捏紧了自己身侧的衣料,有一只手落在他的头顶,温暖干燥的掌心轻抚着他的后脑勺,他听见脑袋顶上传来说话的动静。
“大部分的时间里我还是会偏袒你的,只要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还有,昨天的事我也有不对。”秦朗意不太擅长哄孩子,但是昨天的话说重了不假,他认真地对人道歉:“要是让你难过了,我很抱歉。”
秦朗意半响没得到秦衍的回应,小孩只管低头沉默,正当他要放弃这段僵持,打算先把人弄回家时,秦衍一双手臂搂紧了他的腰部,他人虽然小,力道却大,两条手臂像被铁浇筑过似的,秦朗意被他搂得都有些喘不上来气,只见那颗脑袋蹭了蹭他腰间的衣服。
“哥哥。”
声音闷闷的,像打蔫了叶子的小树。
秦朗意头一回觉得养孩子是挺可爱的。
小时候的秦衍只能踮脚搂着他的腰,现在不一样了,用一只手臂圈着他的腰身,将他整个人都拢在了怀里。
秦朗意背靠着秦衍的胸膛,他从梦境中醒来,怔怔地望着前方发呆。
秦衍寻到他柔软细白的手掌,手指插入指间,扣紧,再亲密不过的十指相扣,他低头埋在秦朗意的颈窝里,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在想什么?”
秦朗意回神,他实话实说:“我梦见你被接回来那阵。”
“那时候我多乖啊。”秦衍笑了一声,他记得牢固,白芮死了,秦朗意就是他唯一的依仗,他装也要装出了个听话懂事的样子。
“你也知道你现在混账了?”秦朗意嗤笑一声,他甩开秦衍的手,转身面向秦衍,“以前还不都是你装出来的?”
“我当哥哥早就知道了。”秦衍亲昵地搂着他意有所指道,他倒是混账得明明白白。
“你小时候也挺混账的。”秦朗意翻身面向秦衍,他想起过往,神情恹恹道:“和我交待点实话吧?。”
“哥哥想听什么?”
“以前的。”
秦衍嘴角的笑淡了下去:“廖叔接我回来的时候,我妈刚死,我总得讨着你欢心。”
“我发现哥哥喜欢听话的,那我就听话些。”秦衍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后来我知道比起听话,你更喜欢聪明点的。”
“哥也对我很好。”秦衍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还为我挡了一刀,这辈子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总要让你省点心?。”
“可绑架也是我一手布的局。”秦朗意完全没被他这番说辞给糊弄过去,他冷笑一声,“你这就对我死心塌地了?你要真那么好糊弄,这辈子撑死了你也不敢上我的床。”
秦衍笑得胸膛都在颤抖,他像是犹豫般地问道:“这不是要跟我算旧账吧?”
“我哪敢啊?”秦朗意话里藏着讽意,他把眼神投给了还在床头摆着的金镣铐,秦朗意这人除了控制欲以外,还有记仇的毛病。
“我刚刚说得都是真的。”秦衍掩去眼底里翻滚的情绪,“再没有人比哥哥对我还好的了。”
秦朗意抚上他的眉间,喃喃自语了一句;“小可怜儿。”
起初他对秦衍可称不上是好,端的是步步为营的算计,可怜秦衍人小,没玩过他,真把他当作好哥哥了,秦朗意这才分出了一点真心待他。
秦衍顺势将脸埋进了秦朗意的颈窝里,后脑勺被一只手轻柔地抚慰着,秦衍抬眼,在秦朗意看不见的角度咧开嘴露出一个阴郁的笑容,那双眼睛里眸光森森,似乎对这样的谎言极为满意,秦衍脸上的神情恶劣而又毫无愧疚。
他永远都不会告诉秦朗意他是个骗子,他忘记不了秦朗意救了他这事,这让他全身上下都泛起被重视的愉悦感,也许他是真的喜欢我也说不定——秦衍盯着秦朗意手臂上那条长出淡粉
', ' ')('新肉的疤痕,它丑陋的盘结在秦朗意白皙的胳膊上,如同一条黏糊糊又恶心的肉虫。
秦衍却喜欢的不行,他一度希望这道疤痕不会消失,这就宛如是他被人重视的证据,他希望能够好好地留存,直到秦衍意识到,该留存的不只是伤疤而已。
而是要将所谓的哥哥整个人都好好的留存起来才对。
秦衍蠢蠢欲动地想,他想让秦朗意能够多看见他一些,最好能够在秦朗意的心里占据特别一点的位置。
当廖叔对他说起挑选玩伴的事情时,秦衍像是嗅到了机会的猎手,他安静地听完了廖言的话,然后才露出一个柔软无害的微笑说:“好啊,我可以自己选吗?”
当秦衍瞧见那个满脸不乐意,骄矜高傲的孩子时,他咧开了嘴,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那是个十足的蠢货,秦衍和人第一次相处就明白了,不过却正合他意,傲慢自大又愚蠢,只要稍稍做出几次弱势的姿态,就会骑在他人的头上发号施令。
倘若被反抗,他们就会像是被戳到痛处般激烈地表达自己宛如被冒犯的情绪,用言语亦或是暴力。
秦衍隐秘地瞥了一眼正前方的摄像头,仍由对方把自己推搡倒地,对那些难听的话不理不睬,直到话题扯在了秦朗意的身上,秦衍背对着监控,他顽劣地露出笑容,对那个孩子无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
“蠢货。”
秦衍被人揍了一拳,他没躲没闪,被人正中右脸,秦衍舔了舔嘴角的伤口,而后毫不犹豫起身和人撕打了在了一起。
他是故意的,不认错是故意的,离家出走也是故意的,他知道秦朗意希望他能同上次一样将责任都归咎于蠢货与他们的父母身上。上次已成定局,秦衍改变不了,这次总要让秦朗意知道他的弟弟其实只是个受人欺负的可怜孩子。
他的委屈和可怜都很好地拿捏住了秦朗意,至少当他踮脚双臂紧搂着秦朗意的腰喊哥哥时,他听到了一声叹息,与落在他头顶上安抚的大手。
秦衍黑沉的眼睛透露出满足的几分愉悦,他嘴角恶劣地向上翘了翘,比起之前,至少现在他在‘哥哥’的心里要变得特别一些了。
秦朗意的手在秦衍后颈处来回的抚摸着,指尖朝下挪动,从肩胛骨到结实分明的背肌,秦衍闭眼享受着他温柔的抚慰,如倦鸟归巢般地依赖着他。
秦朗意想,就如同他之前所说的。
只要秦衍干的事别太过分,他总是会偏袒自家孩子的。
但如今,秦朗意收回思绪,望着自己手腕上被挤压揉捏出的指印。
但这就属于非常过分的事,得给个教训。
秦朗意指尖勾起秦衍的下巴,心想,如今把人吊起来打是不是太迟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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