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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莱】遗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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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距离小酒馆的打烊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莱纳依然在吧台前自斟自饮。尽管他喝的只是低度数的苹果酒,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一名中年男人从卡座中走了过来,他是这间酒馆的常客,今天也在这里待了一整晚,竟然在营业结束时还一无所获,因此多少有些不满。

看见趴伏在吧台前的大块头时,中年男人眼前一亮,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嘿,老兄,你还好吧?”

莱纳被他推了两下,从结实的臂弯中露出半边脸来,努力尝试了一会儿,还是无法将视线聚焦在对方的脸上:“…怎么了,有事吗?”

“没有,我只是关心你的身体状况。”中年男人心里一阵惋惜,他本以为这个一头金发的高壮男人已经不省人事,可以成为自己今晚捡回家的尸体,没想到对方依然还有意识,“你知道的,这间酒馆里每年都有人死于酒精中毒,给卢克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呢。对了,忘了告诉你,卢克就是酒馆的老板,我和他挺熟的。”

莱纳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一边强迫自己点头以示礼貌,一边控制不住地打盹儿。

见状,中年男子又萌生了希望,觉得自己待会儿的夜宵有着落了。

他的上身靠近了莱纳,鼻尖凑到金发男人的脖颈旁边,嗅到了甜腻腻的酒气:“宝贝儿,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呢?深夜的城市可跟白天不一样,是很危险的。”

“很危险……吗。”酒精让莱纳的大半神智都陷入了昏沉中,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中年男子的话,掩饰自己早已走神的事实。

“是啊,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几年来,有一个可怕的男妓在各个城市里流窜。”

中年男人的手慢慢放到了莱纳的腰上,隔着一层布料,随着饱满的肌理线条向下游移。

“他会先使出一些花招——也许是卖弄风骚,也许是向你展示他那身肮脏的皮肉,等你尝到甜头,彻底上钩了之后,他就会把你带到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接着,他真正的姘头现身了,那是个撒旦一般邪恶的杀手,会将你开膛破肚,再将你随身的钱财都洗劫一空——天啊,想想都可怜,婊子和他的姘头带着你的钱浪迹天涯,你的尸骨却在泥土里被蚂蚁啃食。”

中年男人被自己的幽默感逗笑了,扶着莱纳的肩膀哈哈直乐,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的人已经因为他的话而彻底清醒过来。

他的手顺着莱纳的脊线一路滑下,最后在挺翘的臀部上拍了一下:“听说,那婊子明明是个男人,下面却长着女人的逼呢。”

“这位先生,我不想跟你聊这些。”莱纳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他重重地扇掉了男人的手。

“哎哟,怎么了,我的小甜心,难道现在都不流行用都市传说吓唬人了吗?”中年男人吃了痛,迅速撤走了在莱纳身上揩油的手。

他嘴上还在调笑着,直到看清莱纳面部的表情:“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露出这种反应?就像被警察抓了个现行的扒手似的……等等,我在这附近从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莱纳低下头,不敢跟中年男人对上视线,小声嗫嚅道:“我、我只是莱纳·布朗而已。”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只经过一个瞬间,他的眼中就放射出了凶光:“我明白了,难道你就是……!”

“不,不是的!请你别说了!”莱纳拽着那人的衣领,两人一起从高脚凳上摔了下来。

也许他的本意只是让对方闭嘴,可是他的身材过于高大魁梧,每一道肌肉线条都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不小心便将中年男人掀到了地上。

“操,你就是那个臭婊子!那个连环杀人犯!你和你的姘头都是帕拉迪岛的恶魔!”中年男人并没有束手就擒的想法,他用力地翻了一个身,掐住了莱纳的脖子,连指甲都陷入了对方厚实的皮肉中。

“咳、咳啊……唔唔……”莱纳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声,脸色因缺氧而变得青紫,涨满血丝的眼珠渐渐向上翻白。

他不愿反抗,窒息的感受让他前所未有地轻松,身体也仿佛轻飘飘地浮到了空中,他此刻几乎是感激这个陌生男人的。

就在他沉溺于这种难得的享受中时,伏在他身上的男人短促地哼叫了一声,脑袋软绵绵地栽到了地面上,掐住他喉咙的十指也失去了力量。

大量新鲜气体迅速涌入莱纳的肺泡中,他本能地大口呼吸着,气管的烧灼感迟钝地传递到大脑中,让他后知后觉地感知到疼痛。

——为什么?

为什么又不让他死啊?

明明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他就能解脱了!

“你没受伤吧?”把中年人放倒的人就蹲在莱纳的身侧,他的轮廓模模糊糊地映在莱纳眼中,年纪好像还不大,是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

“没有。”莱纳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他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对方的脸始终像是隔着一层纱雾,让人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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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切。

莱纳凑得离他更近了一点,才隐约能分辨出,对方留着一头半长的黑发,发丝遮住了左侧的脸颊,只露出一只右眼,通透的眼珠中覆盖的虹膜是绿色的。

仿佛雨后被淋湿的苔藓一般,明明已经濒死,却又忽然焕发出大片生机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绿色。

莱纳触电似的抽回了手掌,惊恐万分地后退了几步,他想要发出求救的声音,却只是从喉咙发出了“嗬、嗬”的喘息声,如同一只旧风箱在身体里被拉扯着。

他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小酒馆,在灯火早已熄灭的城市巷道里狂奔,甚至分不出心神去看一眼身后。

他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抓住的,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但事实上他没有。

黑发绿眸的男子根本就没有追来。

2

直到天色将明,莱纳才回到了暂时落脚的旅馆中。

这里住宿费用低廉,环境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推开门,莱纳就闻到了泛黄的墙纸散发出的陈旧气味,熹微的晨光从镂空窗帘外透进来,照在房间里熟睡的人身上。

听到开门声,那个人从松软的乳胶枕头中探出脸来:“早上好,莱纳。”

“抱歉,我吵醒你了吗?”莱纳已经尽量轻手轻脚,没想到对方还是被惊扰到了,不由得有些内疚。

他坐到床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他因为昨夜的事而惊魂未定,却不知道该不该向对方提起:“贝尔托特,你听我说……我、我好像又看见艾伦了。在小巷尽头的那间酒馆里,他揍了一个试图冒犯我的人,还问我有没有受伤。我没敢回答他,立刻逃跑了…”

“莱纳,一切都过去了。”贝尔托特嗓音中还残留着睡意,他起身搂住了莱纳。和平时清爽的皮肤触感不同,刚起床的贝尔托特体温很高,怀抱里也更加温暖,“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他已经死了,是被你亲手杀死的。”

莱纳靠在贝尔托特的肩膀上,慢慢回想起了艾伦的死状。

比起那具尸体躺在地上的冲击性画面,更让莱纳震惊的是,原来艾伦也会死。

艾伦也和他们共同谋杀过的每一个受害者一样,都由脆弱的骨骼和软烂的血肉组成,只要用麻绳勒几分钟,呼吸心跳就会停止,充血的眼球向外突出,外耳道和鼻孔淌出鲜血,泡沫状的口涎堆积在嘴角。

脑海中确凿无疑的回忆,让莱纳感到一阵安心,他也反手抱紧了贝尔托特。

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在长大成人之后又再度相遇。年少时总是优柔寡断、缺乏主见的贝尔托特,经历了四年的从军生涯,他的眼睛变得沉静,瘦削的身体下涌动着惊人的力量,成为了一个心志坚定的男子汉,也成了莱纳能依靠的男人。

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两人开始做爱,窗帘的镂空花纹为他们的胴体印上繁复的光斑。

和一般的男性不同,莱纳的阴茎后面并没有睾丸,而是生长着属于女性的生殖器。

他双腿大开地坐在贝尔托特身上,用阴道缓缓吞入了对方的分身,两人紧密结合的地方发出让人脸红的濡湿声音,莱纳感觉自己被致命的温度和充实感填满了,并为此不断惊喘。

莱纳的身高有188cm,体重也不算轻,生得像是肩宽背厚的母牛一般,浑身覆盖着虬结的肌肉。

因为他强壮的身型,从学生时代起,许多后辈就把他当作可靠的兄长来看待,而这些仰慕他的孩子中,没人能料到,可敬的布朗前辈竟然有这样一处畸形的密地。

散发着雄性气息的强悍男人,腿间偏偏藏着娇嫩敏感的雌穴,这样的反差让人疯狂。

贝尔托特握着莱纳的腰,用力地向上耸动,因为过于动情,他圆硕的龟头膨胀到了极致,阴茎上环绕的血管突突跳动着,把莱纳的腹部顶出了微凸的形状。

“唔,不……”

莱纳突兀地按住了肚子,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诞生。

刚才还在贝尔托特身上扭着腰求操的男人突然僵住了,他一动不动的,许久之后才环住贝尔托特的肩膀,吐出一口带着战栗的热息。

他粗犷的五官蒙上了一层阴翳,原本应当显得坚毅刚强的眉眼,此时却软弱地皱在了一起,懊丧的泪水从线条硬挺的脸庞上流下:

“贝尔托特……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都是我的错…杀了我吧。”

3

得知自己怀孕,是莱纳十七岁那年发生的事。

在外人看来,贝尔托特只是他的小跟班,总是沉默寡言地陪伴在他身边,对他的任何想法都言听计从。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两人是一旦发现四下无人便会偷偷接吻的关系,并且不止一次地尝试过边缘性行为。

就在贝尔托特听从父母的安排,应征入伍的前一夜,两人第一次真正地越过了那条界限。

贝尔托特走后不久,莱纳便发现了身体的不对劲。

他的胸口总是觉得胀痛,乳晕甚至肿大了一圈,帮助母亲干活时很容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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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困倦,面对再喜欢的饭菜都食欲不振,吃了几口就想吐。

他不知道验孕棒对于自己的体质是否适用,只是学着电视剧里的做法,去药店购买了一支。而鲜明的两条红线告诉他——他怀孕了。

看到这一结果的莱纳,并未像这个年纪未婚先孕的少女一样,感到五雷轰顶。与之相反,莱纳对腹中尚未成型的小生命充满期待。

贝尔托特承诺过,等他服完两年兵役,就会选择退伍,回来和莱纳重聚。不仅如此,在那段时间里,莱纳和母亲的关系还达到了十几年来最为融洽的时刻。

布朗太太是在被有妇之夫抛弃后独自生下孩子的,自莱纳出生开始,她就一直神经质地对他灌输自己被莱纳的父亲欺骗和愚弄的过往,还曾经在情绪崩溃的状态下,尝试过扼杀自己幼小的儿子。

多亏有贾碧一家的帮助,布朗太太的精神状况逐渐好转,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闲暇时还会为莱纳烤制点心。

那真是一个洋溢着希望的年份,同年四月,自由派在国会中击败了保守派,联邦通过了废除死刑的法案。

反对死刑的人权组织和宗教人士们为此次重大胜利举行了游行,莱纳虽然没有和他们一同庆祝,但也发自内心地为废除残酷的刑罚而高兴。

游行的队伍还经过了莱纳家门口,隔着窗户也能听到他们雀跃的声音。那时他正和母亲一同饮茶,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母亲的表情温柔而平和,他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

卡丽娜手中的茶杯在顷刻间摔得粉碎,当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在房间中回响时,莱纳只敢低垂着头望向桌面。他知道,童年里那个疯狂可怖的母亲又回来了。

她不断地咒骂他是怪胎、畸形儿,并将自己被抛弃的原因全都归结在莱纳身上。在她的口中,如果不是生出了这样一个被诅咒的孩子,莱纳的父亲本应该同意和原配离婚,然后跟自己在一起的。

“这么多年来,我活着的唯一希望就是看到你出人头地,让那个男人追悔莫及!而你呢,只会用这副让人作呕的身体和别人乱搞,还怀上了找不到父亲的野种,就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早知道这样,早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扔进河里溺死!”

过了半晌,头发蓬乱的女人理了理裙子的下摆,擦掉了脸上干涸的泪痕,似乎找回了一点理智。

她站起身,抬起一条腿,鞋跟碾在了莱纳的肚子上,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

“莱纳,妈妈对你失望透了。你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堕掉肚子里的孽种,要么从这栋房子里出去,再也别回来了。”

当晚,莱纳提着一个干瘪的行李袋,离开了已经生活了十七年的家庭。

他是个强壮的大男孩,能找到谋生的手段,但是无家可归的迷惘感太可怕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颗巨大的风滚草,从此只能一直不停地随风滚动,在漫漫黄沙中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永远找不到落脚点。

最终,无处可去的莱纳决定去军营里找贝尔托特。

由于联邦南部战事连绵,从莱纳的家乡直达军事基地的火车已经停运了,他只好搭乘南下的长途货车。每到一个新的小镇,他就会暂住几日,找些搬运工或是伐木工的活来干,以凑齐下一次出发的路费。

两个月后,他抵达了帕拉迪岛,在码头附近用餐时,偶然看见了一份发行日期在三周前的报纸。

上面的头条新闻是一则悬赏通缉令,写着发生在雷贝利欧镇的惨案已经告破,入室抢劫并杀害了卡丽娜·布朗的凶手是一名三十四岁的男子,名叫尼尔森,目前还在潜逃中。

莱纳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反反复复读了几十遍,才能够确信,受害人遇害的时间,就是他离开家乡的那一晚。

4

莱纳仰面躺在阴暗潮湿的木地板上,忍受着被阴茎贯穿身体的不适感。

身上的人散发着强烈的酒气,可能还抽了剂量不小的大麻烟,此时正爽得神魂颠倒,用鸡巴戳弄着莱纳的子宫口。

莱纳被顶得下腹一阵闷痛,想到肚子里脆弱的小生命,他不住地伸手推拒,却激怒了这个凶暴的歹徒。

对方连扇了他十几个耳光,拽着他那头被汗水浸湿的金发,将他的脑袋一下下地往地板上撞。莱纳的额头磕出了鲜血,两侧颧骨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他头晕目眩地向前爬行了几米,又被对方拽回来接着施暴,很快就失去了还手的力量。

当莱纳像死不瞑目的尸体一样,一边聆听着肉体遭受撞击的声音,一边盯着暗处发呆时,他又想起了自己前几天看到的那则通缉令。

上面写道,由于联邦的死刑已经被废除,如果杀害布朗太太的尼尔森被逮捕,这名通缉犯将面临着终生监禁的刑罚。

也就是说,别提尼尔森现在正逍遥法外,即使警方将他缉拿归案,他也无需为自己的恶行付出沉重的代价,只是换到一个空间更为狭小的地方,衣食无忧地度过下半辈子。运气好的话,也许他只需要蹲十几年监狱,就能获得假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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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想到这里,莱纳被内心剧烈的煎熬所裹挟着,浑身都开始痉挛,喉咙深处挤压出战栗的悲鸣。

在无处发泄的悲愤下,他的十指在地面上抓挠,承受不住力量的指甲外翻断裂,几道可怖的血痕渗入了地板。

为什么他那天要一意孤行?

为什么他残忍地抛下了柔弱的母亲,独自一人离开?

如果他能留下来和母亲冷静平和地沟通,哪怕再多陪她一天,他唯一的至亲也不会凄惨地死在抢劫犯的利刃下,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在一片凝结的血泊中被发现。

自从得知母亲被抢劫犯杀害的消息后,莱纳就仿佛被绝望的情绪吞噬了,对凶手的痛恨倒是其次,他更深地陷入了自我厌恶中。每一份每一秒,他都在心中鞭笞着当初做出错误决定的自己,恨不得能代替母亲去死。

他在看到报纸的当天就病倒了,哪怕他苦苦哀求,也没有货车司机愿意让一个烧得神智不清的病人搭便车。

回雷贝利欧镇的日子被迫后延,生病的莱纳也失去了干体力活的资本,如此耽搁了几天,便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那一整天,莱纳连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只是蜷缩在廉价旅馆的木板床上打着寒噤。临近傍晚,他想起投币式洗衣房里还有前段时间送洗的衣物,便前去拿衣服。

不料,在他蹲下身来寻找衬衫的时候,一个酒气冲天的男人突然从背后贴近了他,大力地捏揉他的臀部,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辱骂着莱纳,说他是撅着屁股勾引人的臭婊子。

病了多日、又饿着肚子的莱纳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就这么被拖进了洗衣房的储藏室。

他原本以为,对方看到他那处畸形的器官就会胃口全无,但那个歹徒在脱下他的裤子之后,反而被眼前的景象激得更加兴奋,坚硬的男根紧接着就捅进了莱纳腿间的肉缝里。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就像流着口水的兽类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肮脏的鼻息吹拂在莱纳的背部,下身的硬物更是狂热地做着活塞运动。

几十分钟过去了,男人对莱纳的侵犯依然没有结束,莱纳头破血流地趴在地上,怀疑自己会在这场见不得人的罪行中死去。

忽然之间,这一切被按下了静止键,对方的声音、呼吸、动作都停顿住了。

那人浑身的力气在几秒钟之内被抽空了,闷声不响地垂下了头颅,大量温热的液体从某处喷涌而出,像是密不透风的网,浓密地包裹住了莱纳赤裸的躯体。

如果不是莱纳鼻塞,他一定会闻到强烈的铁锈味的。

储藏室中多了一个人,正是他悄无声息地潜入房间,又快又准地割破了歹徒的的颈动脉,然后朝着莱纳蹲了下来。

他随意地披散着长发,面部同样被喷溅得全都是血,但在那张精致的脸蛋上,鲜血成了艺术性的泼墨作品,装点着出尘脱俗的五官。

即使携带着凛冽的杀戮气息,他仍然美丽得让人心悸。

“莱纳,好久不见啊。”

5

一辆二手的红色福特停靠在路边,车窗半敞着,任凭带有草木气息的夏夜晚风灌入车内。艾伦坐在驾驶座里,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橙红色的烟头在黑夜中忽明忽灭。

“他来了。”艾伦突然开口说。

顺着他的视线,莱纳望向了后视镜,看见一个矮胖的身影从后巷中走了出来,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帽檐,然后穿过了人流如织的十字路口。

和手中的几张照片对比,可以确认这个人就是杀害卡丽娜的凶手,尼尔森。

艾伦瞥了莱纳一眼,显然是在催促:“我们可以开始了。”

莱纳充满悲愤的视线几乎要在尼尔森的背上烧出一个洞来,他的目光跟随着矮胖的男人,延伸到了马路对面的人行道。

但在临下车之前,他还是出现了迟疑,焦躁地捋了一把金色的短发:“艾伦,我不敢肯定,我们这样做是对的。我做梦都想把尼尔森碎尸万段,让他为母亲偿命。可是,我们没有权利越过法律的界限,用自己手中的刀,代替法官的判决书,来给尼尔森的生命画上句号……要不然,我们还是通知警察吧。”

“别傻了,莱纳。”艾伦低笑了一声,灰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荧光闪烁,“你该不会忘了吧,联邦的刑法典中已经没有死刑了。即使尼尔森进了监狱,又能如何呢,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吗?他会为杀死你的母亲而忏悔,哪怕一秒钟吗?他一定不会的。当国家机器失去它的暴力职能,能够继续践行正义的,只有公民朴素的是非观。”

闻言,莱纳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车门,转身走入无边的夜色中。

按照他们的计划,莱纳穿着一件连胸口都包不住的衬衫,伪装成廉价的街边男妓,故意对尼尔森进行挑逗。

莱纳原本还担心对方不会上勾,没想到当他用胸部轻轻磨蹭尼尔森的肩膀时,这个矮胖的男人像是发情的公狗似的,迫不及待地把手往他的衣服里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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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有一片茂密的橡树林,是莱纳事先勘察过的地点。他把尼尔森引到了树林里,任凭对方在他的脸上又亲又啃,静静地等待黑发绿眸的死神现身。

而艾伦没有让莱纳失望,他从一颗参天大树的背后走出,行走时比鬼魅还要无声无息。

借助夜色的掩护,他一刀便捅进了尼尔森的太阳穴里,还像操作手摇棉花糖机那样握住刀把,在男人的大脑里翻搅了一圈。尼尔森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便成了一具肝脑涂地的尸体。

在短时间内使一个人失去呼吸和心跳这件事上,艾伦非常专业。

大约三十分钟后,两人踩在翻掘过的泥土之上,把染血的衣服和凶器一同埋进了尸坑里。除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之外,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高温天气的辅助下,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尼尔森身体上的软组织就会液化消失,只剩下一具新鲜的白骨。

“尼尔森死了。他是杀死我母亲的罪犯,我为母亲报了仇……他死有余辜。”莱纳握着挖坑的铁铲,盯着那一小片比周遭更为湿润和蓬松的土地,不停地喃喃自语,那模样活像是在自我催眠。

“没错,你做得很好,莱纳。”艾伦站在莱纳的身侧,这个刚刚还满手血污的人,此时却像最虔诚的教徒一般,满怀悲悯地在胸前划了一道十字,“别担心,布朗太太如今已经身在天国了。”

处理完杀人现场,两人穿行在林间小道中。艾伦攥着莱纳的手,他的指节冰凉纤细,却蕴含着铁一般的力量,紧紧地箍住了莱纳的五指,仿佛不是在为莱纳引路,而是防止莱纳逃跑。

莱纳跟在艾伦的身后,盯着前方笔直的背影,怎么也无法把他和那个比自己小两届的学弟联系起来。

记忆中的艾伦,是个单纯又勇敢的孩子,仅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就敢不怕死地横冲直撞。

而这个长发披散、一脸阴沉的青年,实在和过去的形象相去甚远,导致那天的莱纳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割破强奸犯的颈动脉的人就是艾伦。

从洗衣房中被艾伦救出来之后,由于过度的惊惧和忧虑,莱纳晕了过去,并且一连昏睡了好几天。

等他睁开眼睛,艾伦除了重新介绍自己的身份之外,还告诉他一个噩耗:在储藏室的地板上,那滩汩汩流淌的红色液体中,不仅包含强奸犯的血,还有一部分是从莱纳的下体流出来的。

莱纳的孩子没有了。

当然,如艾伦所说,一命必须抵一命。粗暴地强奸了莱纳、使得他流产的歹徒,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成为了艾伦刀下的一缕亡魂。

但这并不能为莱纳提供安慰,他越发意识到自己是个罪不可赦的人,不仅没能保护母亲,如今连贝尔托特的孩子都弄丢了。

他抓着艾伦的衣襟,在青年的面前痛哭流涕,一遍又一遍地乞求他杀了自己,让自己得到应有的惩罚。

止住那软弱不堪的哭声的,是一张偷拍的照片。艾伦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相纸,向莱纳展示着自己拍摄到的画面,其中有一个身形矮胖的男人,正在街角探头探脑。

几缕垂落的发丝,依偎在艾伦尖削的下颚旁,而他美丽的绿眼睛,和他的声音一样具有强大的蛊惑力,能将意志强行灌输进别人的头脑里:“莱纳,这家伙就是尼尔森,残忍地杀害了你母亲的人。你要是想死,替母亲报仇之后再死也不迟。”

艾伦的话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莱纳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

莱纳本以为,杀死尼尔森之后,一切都能结束了。但恰恰相反,他所负担的罪恶正是以尼尔森为起点,在他今后苟活的每一天中不断累积着。

6

那一年夏天,联邦遭遇了百年难见的酷暑,人们在炽烈的骄阳下唉声叹气,期盼着难捱的季节能早点过去。

与此同时,一片阴云笼罩在闷热的大地上:联邦境内发生了极其恶劣的连环杀人案件,短短两个月内,受害者已达九人之多。

之所以能肯定这九起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是因为它们都有显着的共同特征:死者都是背负着人命的罪犯,他们要么还在潜逃,要么已经获释出狱。这一次,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又和命案扯上了关系,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成了被黄雀捕食的那只螳螂。

根据几名目击证人的证词,警方总结出了连环杀手的作案规律——准确地说,他们有两个人。先是由一名外表粗犷的男人假扮成男妓,吸引猎物上钩,等他们转移到了方便作案的环境,另外一位共犯便会出现,干净利落地结束猎物的性命。

这样富有神秘色彩的案件被媒体大肆宣扬,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因为犯罪是从帕拉迪岛开始的,所以这两名凶手拥有了一个代号,帕拉迪岛的恶魔。

其中,一名死者叫做史蒂文,他生前曾经谋杀过一名十七岁的少女,但并没有被判处死刑。史蒂文遇害的消息曝光后,少女的家属通过联邦日报,向“帕拉迪岛的恶魔”发表了一篇公开的感谢信。信件一经公布,立刻在联邦境内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

死刑的存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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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在各大社交媒体、门户网站,高校的辩论会上,都可以见到各执一词的双方,正争得面红耳赤。

不少人认为,杀人就应当偿命,联邦国会废除死刑的做法太过轻率,是对罪大恶极之人的纵容。而帕拉迪岛的恶魔,则是悲天悯人的刽子手,他们根除了这片土地上的害虫,是在替失职的国家机关匡扶正义,为失序的社会拨乱反正。

随着死在他们刀下的杀人犯不断增多,帕拉迪岛的恶魔吸引了一大批狂热的拥护者,甚至出现了青少年模仿作案,还好被警察及时发觉,阻止了伤亡的发生。

这些粉丝一定意想不到,他们所崇拜的对象,作为凶手之一的莱纳,在犯下了为人称颂的罪行之后,一直承受着恐惧、悔恨和负罪感的煎熬,惶惶不可终日。

掩埋完尼尔森的尸体,莱纳本打算回到雷贝利欧镇,亲手在母亲的墓葬前放上一束鲜花,从此留在家乡。

但在艾伦的诱哄和胁迫之下,他稀里糊涂地帮助青年杀了第二个人。

那是一个臭名昭着的恋童癖,凌虐并杀害过无数儿童。

在这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家中,到处都悬挂着受害儿童死前的凄惨照片,他还将他们受虐时的惨叫制成录音带,在网上花钱找人谱了曲子,创作出了一首无字的童谣。直到他的脑袋被开了一个大洞,苍蝇在里面飞进飞出,他的房间里仍然循环播放着那首他引以为豪的杰作。

这样的人该死吗?该死。

可是所有的通识教科书上都写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极其原始的同态复仇,现代人应当舍弃报应刑,走上更为人道化的目的刑的道路。

莱纳还从网上的研究资料中得知,杀死一个杀人犯,对其他潜在的杀人犯所起到的震慑作用,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样大。在某种程度上,重刑甚至会激化恶性犯罪的发生。

所以,他们的行为真的是正义吗?

莱纳无法发自内心地认同任何一方,他继续充当着艾伦的帮凶,同时日复一日地经受着自我折磨,似乎灵魂都要撕裂成两半。

另一个糟糕的事实是,他和艾伦上床了。

虽然在莱纳的心目中,满手鲜血的自己,已经不配和贝尔托特那样温暖光明的人并肩站在一起了,但是他从没想过,会和曾经的学弟牵扯不清。

7

那是他们第三次得手之后,莱纳终于难以承受心理上的重压,陷入了崩溃。

他把自己关在汽车旅馆的房间里,手臂环抱住膝盖,浑身颤抖地蜷缩于某个角落,脑中一幕幕地浮现出那些人垂死挣扎时的画面,沉重的罪恶感几乎将他压垮。

艾伦向店主借来了钥匙,从外面推门而入,他的脚步声并不足以将莱纳从愧悔的情绪中唤醒。

直到他抚摸着莱纳的侧脸,在男人的面上落下轻柔的、细细碎碎的吻时,莱纳才意识到不对。

他想将艾伦推开,却被反剪着双手压到了地上,艾伦一边剥掉他的衣服,一边接着亲他的后颈,甚至是用牙齿轻轻撕咬他的肌肤,强烈的侵略意图让莱纳心惊胆战。

“莱纳,好多年之前,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我们注定会成为最契合的伴侣,无论是在灵魂上,还是肉体上。”

莱纳的衣服已经被脱光了,强健壮实的身体暴露在艾伦的目光之下,被青年滚烫的指腹一寸寸地抚摸着,连那对沉甸甸的胸肌也被艾伦攥在手里,仔细地揉捏亵玩过一遍。

“唔…艾伦,我们不能……”年纪稍长的男人拼命夹住双腿,试图遮住身体的畸形部位。

“为什么呢?是因为贝尔托特吗?”艾伦却掐住了莱纳粗壮的大腿根部,不由分说地强迫他敞开身体,使得那朵瑟缩的雌花见了光,“可是,你不明白吗,明明我们两个人才是一样的,不会有人比我们更理解彼此了。不管是我们共同杀人,还是一起在这个破旧的旅馆里做爱,都是无可奈何的。”

“艾、艾伦……!”

艾伦挺了一下胯部,涨成紫红色的龟头分开了阴唇,在穴口处暧昧地磨蹭了几下,一直将莱纳磨得淫汁狂流,才缓缓插进了娇嫩的内部。

显然莱纳的体内也已经足够湿润,艾伦仅仅是浅浅地抽插了一回,茎身便被均匀地涂上了一层透明的粘液,被滋润得更加茁壮。

美貌的长发青年将莱纳浑身上下咬得齿痕斑斑,从健硕厚实的肩膀、敏感的腰侧再到紧实的臀肉,甚至连脚踝处都没有放过,乳首附近更是重灾区。

将莱纳压在地上肏了一阵后,艾伦拔出了性器,抱着莱纳变换了体位,让对方面对自己跪坐着,炙烫的鸡巴就抵在莱纳腿间的肉缝上。

“莱纳,你坐啊。”

明明艾伦只是静静地不动,脸上的表情也一派平静,却让莱纳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力。

他紧皱着眉头,眼神中写满痛苦,冷汗沿着额头涔涔而下,身体因过度的羞耻和惊惧而不断发颤,但还是按照艾伦的指示坐了下来。

随着“滋”的一声,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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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的肉逼贴住了龟头,逐渐将阴茎吞吃了进去。似乎是嫌莱纳往下坐的速度太慢,艾伦握住他的腰向上一耸,肉棒便齐根没入了男人的身体,饱满的囊袋在皮肤上撞击出轻响。

“呃、呃啊,艾伦——不要,太深了!”

艾伦没有留给莱纳喘息的时间,他低头舔弄着莱纳的奶子,下身密集地抽插起来,次次都撞到子宫口上,然后再迅速拔出,让莱纳几乎泣不成声。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莱纳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惊人的快感。即使是和贝尔托特初尝禁果的那一夜,他体会到的也多是如水的温情,而不是眼下这样连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的激情。

莱纳的精神本就羸弱到了极点,肉体也根本无法承受这样致命的刺激,没过多久,他就昏厥了过去。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是在床上,而是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上。

二手福特在乡间宽广的马路上驰骋,车载收音机里播放着几年前红极一时的重金属音乐,道路两旁的柑橘林在视野中飞速后退,一股沁人心脾的果香萦绕在鼻尖。

艾伦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还跟着主唱那充满激情的歌喉轻轻哼唱。

莱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连安全带都严谨地扣好了,但下身却一丝不挂。还好这不是敞篷车,不然路人早就将他赤裸的腰臀看了个干净。

显而易见地,在他陷入昏迷后,艾伦并没有因此失去兴致,反而做了个痛快,干脆连保险套都摘了。现在莱纳只要稍微一动弹,就会有浓精从红肿的肉缝中流出来。

莱纳原本浑厚的嗓音,如今变得不安又虚弱:“艾伦……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你说呢?”艾伦语气轻快地反问,“帕拉迪岛的恶魔,当然是要履行身为恶魔的义务。”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艾伦不断地寻找一个又一个目标,依次将那些恶贯满盈的杀人犯送入地狱。

以帕拉迪岛的恶魔为代号,他们从被警车封锁的街区中逃出生天,他们令杀人如麻的暴徒闻风丧胆,他们成为了盘踞在联邦上空的巨大阴影。

每次完成杀戮之后,他们都会找一个廉价的住处,冲一个热水澡,然后疯狂地做爱。

肉体撞击的幅度之大,几乎将那些劣质的木头床板摇散,薄薄的一层水泥墙壁根本挡不住暧昧的声响,好几回都引得隔壁的客人锤墙咒骂。

莱纳本以为,他永远都摆脱不了艾伦了。他会一辈子作为艾伦的共犯,被迫走在对方所坚信不疑的,所谓惩恶扬善的道路之上。

但贝尔托特的出现,使这一切戛然而止。

8

从酒馆回来之后,莱纳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好。也许贝尔托特有所察觉,特地带他来到了附近的教堂里,聆听唱诗班的孩子们天籁般的歌声。

他们并肩坐在长凳上,从前殿到挑高的穹顶,动人的赞美诗一路流淌,纯澈的音律仿佛可以过滤思想中的一切杂质,净化人的灵魂。

可他这具浸透了罪恶的灵魂,也能得到主的宽恕吗?

莱纳的耳畔回响着艾伦曾经说过的话: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我的父母为了保护我,被突然被闯进家门的人活生生地砍成了碎块。他们再也不会活过来了,可那个杀人犯却因为患有精神疾病而免于死刑。我向联邦最高法院提起了上诉,偏偏在这时候,国会通过了废除死刑的法案,这意味着,那一针氯化钾永不可能推进他的静脉里了。”

的确,艾伦的父母被一个精神患者所杀,他有理由仇视一切杀人犯。然而莱纳隐约能察觉到,父母的死并不是艾伦杀人的动机,甚至根本无所谓动机,艾伦只是对杀人上了瘾。

艾伦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明明那么年轻,他的面庞却如同槁木死灰一般,常常保持几分钟都睁着眼睛的状态,胸前也没有任何起伏。有好多次,莱纳都在艾伦完全清醒的时候,怀疑这名青年已经死去了。

莱纳可以感受到,只有在艾伦用削铁如泥的刀刃,精准地割开罪犯的咽喉,体会肮脏却滚烫的血液在手掌下奔涌的那一瞬间,才是他行尸走肉的人生中,唯一品尝到活着的滋味的时候。

“还能怎么办呢,莱纳?难道那些罪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我们的亲人就这样白白死去了吗?”艾伦的目光延伸向远方,他轻轻歪着头,仿佛很为难似的。

片刻之后,他接着说:“我想,我果然和莱纳一样。我们生来就这样,只会不断前进,直到将所有罪犯一个不剩地屠戮干净。”

说这话时,艾伦的视线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重新落回到莱纳身上。

他就像某种邪恶的植株,只能以鲜血为食,一旦嗅到血腥味,便会动用周身所有的根系,牢牢捆绑住猎物,贪婪地汲取对方的生命力。只要获得过一次满足,就能迅速地生长和蔓延到每个角落,等待着下一次伺机而动。

莱纳毫不怀疑,艾伦就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回想着那双绿眸中闪动的摄人心魂的光彩,莱纳不禁觉得胆寒,双腿也跟着一软,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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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堂的长凳上滑坐下来,狼狈地跌到了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没事吧,莱纳,是不是这里太闷了?走吧,我们出去透透气。”贝尔托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两人一同朝着教堂外的广场走去。

黄昏时分,夕阳即将被远处的地平线吞噬,金红色的余晖在建筑物上描绘出锋利的明暗交界线,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广场中央的喷水池附近,肥嘟嘟的鸽子在石板路上踱步,傲慢地审视着向它喂食的人群。

见到如此富有生机的景象,莱纳松了一口气,心绪慢慢地恢复平静。

他和贝尔托特在花坛边坐了下来,旁边聚了一群活泼的孩子,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几天发生的新鲜事。

“你们看新闻了吗?昨天晚上,帕拉迪岛的恶魔又出手了,死的是一个强奸杀人犯。报道上说,案发现场就在我们这个街区!”

“杰克,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叔叔就在警察局里工作,你们想听的内幕消息,我这里通通都有。”

“那你就快说啊,别让我们干着急了!”

“嗯哼——强奸杀人犯就死在小酒馆背后的巷子里。我叔叔以前也爱去那里喝酒,还常常见到那个中年人呢,没想到拿他尸体的DNA进行比对,才发现之前的好几桩案子都是他犯下的。”

“哇,帕拉迪岛的恶魔太厉害了!有他们的存在,你叔叔和他的同事们都要失业了!”

“啧啧,你们的想法总是那么幼稚。听好了,叔叔告诉我,帕拉迪岛的恶魔现在还没有对遵纪守法的公民动手,但不代表他们永远都不会。据说,前段时间隔壁市死了一个警察,大家都高度怀疑是帕拉迪岛的恶魔干的,因为这个警察正在调查他们的案子。”

……怎么会?

帕拉迪岛的恶魔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怎么可能继续作案,还杀害了一个秉公执法的警察?

孩子们兴奋的声音传到莱纳耳边,话中的内容令他难以理解。

带着余温的风吹拂过他的侧脸,让他的金发柔软地向后飘动,莱纳却在这样温柔宁静的气氛中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席卷了全身。

“贝尔托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孩子们所说的都是谣言,是无聊的人捏造出来的,对吧?”莱纳颤抖着开了口,他无助地询问身旁的人,渴望得到一个使自己安心的回答。

“莱纳,一切都过去了。”对方搂住了莱纳的肩膀,指尖看似随意地搭在了他的身上,实际上却死死地钳住了莱纳的肢体,“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贝尔托特——他已经死了,是被你亲手杀死的。”

莱纳惊惧地转头看他,夜色吞没了大部分光线,让青年的面部越发模糊不清。

男人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他的喉咙被烧得干渴难耐,几丝气音被艰涩地挤了出来:“不……我不明白……”

对方的轮廓虚虚实实地变幻了数次,纷乱的线条不断重组与聚合,最后凝结成了漆黑的发丝、小巧精致的下巴,与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灰绿色眼眸。

艾伦抬起手,遮住了莱纳的眼睫,让他的视野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真可怜啊,莱纳的脑袋被吓得坏掉了吗,才会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记得。不过没关系,我会帮助你想起来的。忘记一次,我就会提醒你一次;忘记一百次,我也不介意提醒你一百次。”

“贝尔托特·胡佛,你的老相好,在退伍之后就当上了警察。还真不巧,他追查的罪犯,恰好就是帕拉迪岛的恶魔。他很聪明,也懂得随机应变,所以成了最接近目标的一位警察。”

“那天晚上,我们刚用乙醚把猎物放倒,贝尔托特就出现在了附近。夜色太黑了,你没有认出他,可他长期在黑夜中执勤,一眼就认出了你。他的身上带有和同事保持联络的通讯设备,只要一开口,就会有大批同事前来支援。所以,为了保护你,他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反抗得很厉害,也确实有不错的体能,甚至逃出了我的控制范围。是你用麻绳从后面勒住他的脖颈,让他窒息而亡的,莱纳。”

“直到呼吸彻底停止,他都没有发出过一声喊叫——你看,胡佛是个很称职的警察呢,他愿意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而献出生命。”

莱纳急促地喘息着,发出野兽濒死前的微弱悲鸣,几乎瘫软在地。

他的耳畔响起尖锐的鸣叫声,仿佛也像死去的尼尔森一般,被一柄尖刀从太阳穴扎进了大脑,脑浆被翻搅出惊涛骇浪,让他痛不欲生。

强行掩埋的回忆从脑海深处涌现出来,那些画面变得扭曲失真,像是拙劣的导演所拍摄出的重影和虚焦的镜头,又像是被微风吹出一层层波澜的破碎水面。

那天晚上,他紧咬着牙关,浑身上下的力量都汇集在双手上,掌心被粗砺的绳索磨出了鲜血,绳索的另一端则深深陷进了那个人的脖子里。

对方被勒死的模样极为可怖,身体僵直、眼球外突,外耳道和鼻孔淌出鲜血,那张失去生机的脸不属于艾伦,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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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贝尔托特·胡佛。

“为什么呢,莱纳?为什么要杀死一个无辜的人,一个恪尽职守的警察?是为了掩盖你自己的罪行,还是为了…保护我?”

莱纳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想恳求艾伦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可僵硬的唇舌如同被粘连住了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为了让胡佛的灵魂得到安息,你应当继承他的遗志,担负起他未竟的职责,用自己的这双手,继续扞卫这个世界上的正义,以杀人犯的鲜血来告慰受害者和他们的家人。”

艾伦依旧在低语,他说话的声音明明如此轻柔,却拥有极强的穿透力,仿佛从莱纳的耳蜗一直入侵到了脑髓,最后撼动着莱纳的心脏。

“至于我,莱纳,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不可能离开你,就像我不可能把自己的肉体切割成两半一样。”

“所以……我会永远爱你的。”

在艾伦的掌心里,莱纳的眼睛惊恐地睁大,滚烫的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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