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没猜错,你不是人类。”
顾锦之一顿。
他低下头,神色莫辨,声音轻轻地溢满了宠溺感,像在夸赞他的小公主:“我的阿树真聪明。”
阿树走到他面前,努力踮起脚,猛地扯住他的衣襟,凑近面孔直直看着他异色未消的瞳孔,幽蓝的瞳仁映出她容色冷凝的模样。
“我这一路都在想,一木尚且做不到一口气飞渡护城沟壑,而你不仅可以做到,还能成功拉住下坠的我。可是,表哥在送你进宫给我当琴师时,曾说过你身上虽有练武的痕迹,但不过尔尔。那究竟是你顾锦之掩藏太深,瞒过所有人视线,还是因为你本身就异于常人呢?”
顾锦之微微矮下身,顺着阿树拉扯他的力道。他叹了口气,无奈道:“阿树,乖一点,你想要知道任何事,我都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但是,千万不要再做让我担心的事情了。”
他倒是小看了他的公主。
原本以为阿树是宁可自杀也不愿离开大昭国同他成亲,现在想来不过一场试探,她笃定自己爱着她,肆无忌惮地用自己的生命来试探她想知道的结果。
万一……万一她猜错了呢?
顾锦之凝视着阿树,幽蓝色的眼瞳深邃神秘,翻滚着浓烈的情感。
阿树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不自然的避开视线。
下一秒,她咬咬牙又重新直视着顾锦之,问道:“北境人其实无法在南方生存,只有你是特别的,对不对?”
他答道:“对。”
阿树又问:“你们制造了一种药,可以掩盖北境人水土不服的异象,但无法根治这种病症,对不对?”
从古至今一直有传言说,北境人进入南境后便会生病,面上会爆发细密的红疹,体内淤湿过重也会导致骨头酸痛,不断地咳嗽。
然而顾锦之派去接她的使臣却从未显现出丝毫不适,似乎不被疾病困扰。
阿树为了试试书中的真假,从大昭来轩辕国这一路上,特意令三森寻来五重青磨粉制成香囊随身佩戴。这种草药粉末能够增加空气中的阴湿感,贴身侍女凌霄长时间与她相处在一驾马车中,呆久了逐渐加重体内湿毒,在近几日也逐渐长出红疹。
顾锦之道:“对。”
他见阿树快要支撑不住踮起的脚,却又始终试图撑起面上强硬的气势,心中微微刺痛。索性屈膝一把托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将她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
阿树见顾锦之抱着她径直往内室走,顿时惊慌失措,悬在半空中用力踢打他。
然而她力气小,拼命挣扎,也不过像是拍打在一块铁板上,丝毫阻挠不了顾锦之的步伐。
阿树急得嗓音里带了哭腔:“放开我,放开我!”
顾锦之不理会她的抗拒,将她放在床榻上,无奈道:“今日车马劳顿,你也很累了,早点休息?”
他动作自然地蹲在床前,身子比坐在高床上的阿树矮了一截,显得他像是处于劣势地位,需要一直仰视着阿树。
但顾锦之不在意。
这段感情,本来就是他在强求,所有的一切都几乎建立在欺骗和掠夺之上。他就像一个躲在阴暗角落的贼,一直在痴心妄想,能将天上皎洁无暇的月亮偷走,摘下私藏。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纵然百般不情愿,他的月亮也即将成为他一人独占。
顾锦之知道,他不该奢求更多。但也忍不住幻想能得到阿树一丝垂怜,哪怕是一个敷衍的笑容,对他而言,也已经是天大的欢喜了。
他仰起头,抬手轻轻拂过女孩的面颊,将她方才惊慌挣扎时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语气温柔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明天再问我,好不好?”
“我……”
夜深人静,窗外听不见任何响动,一片静谧安和。
室内光线昏暗,烛火在屏风处跳动着,映在顾锦之如玉的脸上,凭白滋生几分暧.昧。
阿树低头,愣愣地与顾锦之对视。
在那双耀眼的幽蓝色眼眸中,无端地感到了一丝危险。
她吞下了原本想说的话,语气故作强硬:“那你让开,我要回自己的房间。”
顾锦之单手按住她意图起身的动作,“就在这里睡吧。”
“放肆!你松手!”
深夜和床榻是两个危险的因素。
眼见着顾锦之倾身俯近,阿树急得眼睛都红了。
虽然阿树已经想起如今一切都只是一场任务,就算她死亡,也可以换一个任务重新开始。
但阿树不愿放弃任务,就只能绞尽脑汁与顾锦之斗智斗勇。
男女力量悬殊,此时她坐在他的床上,脑子一片空白,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真怕顾锦之不顾她的意愿,恣意胡来。
严格意义上,这其实是阿树的第一个任务。
先前新手试炼时,她碰到一个疯子,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囚禁起来,最终导致任务失败。顾锦之如今强迫她的模样,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疯子。
阿树真的吓到了,双眼泪意莹莹,像一只受惊的幼鸟,试图用毫不锋利的爪子去挠顾锦之。
顾锦之见状,不忍心再让她担惊受怕,妥协地后退一步,松开拉住她的手,眼神忧郁:“阿树,别怕我。”
压迫感稍稍远离,阿树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