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知。”六木三人跪在面前,三人对视一眼,一木解释道:“三年前陛下将我三人指派给您后,我们便脱离了暗卫组织,仅归属于您一人。暗卫属联络暗号一年一换,无迹可寻。但属下擅长追踪,请主人派遣属下回京城寻找皇帝陛下。”
“可。”阿树点点头,她不能思虑过甚,此时头疼的眼前一阵晕黑,蹙眉揉着额头道:“二林和三森也去吧,人多好找些。”
“请殿下留我二人护送您回宫。”二人道。
阿树一想,应允了。
若消息泄露,京城上下难免暗潮涌动,鱼龙混杂。虎符不在阿树的手中,一时间不能调动京郊禁卫军前来保护。
别院不比皇宫中戒备森严,在这种情况下,阿树不宜在别院久留,应该立即启程回宫。如果真有人暗自前来,威胁勒令她去拿玉玺,二林和三森也能在回程路上保护好昭和公主。
接下来……
煮雨见阿树脸上血色尽褪,连唇色也变得泛白,连忙上前为她披上斗篷,换下她手中逐渐变凉的茶杯,将一小个镂金紫檀熏香手炉放在她手心。
炉内填放有凝神养气的草药,平缓气血,安神舒心。
“接下来,本宫该怎么办呢。”阿树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自言自语,找不到旁人解惑。她声音轻轻的,像稍碰及碎的水晶,摇摇欲坠在阁楼屋檐边。
到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等吧。”阿树的叹息悄而不闻。
等薛家表哥在围猎场找到哥哥,等一木在宫外找到父皇,等第二日太阳升起时,她一睁眼,可以看到哥哥在面前冲着她笑。
对不起,她还是太软弱了。
清和宫华灯初上,煮雨悄无声息的点亮屋内烛火,烹云领着身后端着食物的宫女走进来,同她对视一眼。
煮雨摇了摇头,目光小心翼翼移到昭和公主细瘦的背影上。
阿树环抱着双膝,倚靠在窗前的软塌上,肩上披着白狐斗篷,露出一张小脸,神色空茫茫的看着窗外海棠花树,像是一直在发呆。
“摆膳吧。”她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转头起身下榻,吩咐道:“若今夜一木那边没传讯进宫,明早便邀薛家老夫人进宫,说本宫想念外祖母了。”
“是。”煮雨福身应道。
大昭国祚昌荣三百年,也曾出现过几任女帝执政的朝代。故而皇家子女序齿不分男女,仅分长幼。
其中燕朝桓燕晚晚兄妹排行六七,是昭阳帝十二位子女中唯二嫡出的皇子公主。八皇子、九皇子同十二皇子均尚且年幼,基本上对皇位没有威胁。而二皇子是昭阳帝早年宠幸一位宫女留下的子嗣,那位宫女难产逝世,留下一子抱养在皇后名下,及冠后早早赐了封地离京。
而四皇子不同。
四皇子同长公主、十二皇子乃贵妃所出,贵妃身后站着大昭文人之首的宋家,她和一同进宫的族妹惠妃沆瀣一气,每天在后宫中跟皇后轮番作对,就想将薛皇后、燕朝桓一族都拉下台,推举及冠之年的四皇子当太子。
若非朝堂上众多文人们都尊崇嫡长子继承制,真心觉得燕朝桓的太子之位名正言顺,每日在朝堂上大肆夸赞太子聪慧过人,称其有昭阳帝少年风范。
而宋氏一族的文臣也十分爱护自己钟君直谏的名声,从不在明面上反对嫡长子继承制,燕朝桓的太子之位断不像现在这么稳当。
薛家是太子母族,但在夺嫡争权方面,说实话,帮不上什么忙。
薛家人大都在边关任将领武职,妻眷子女均在京中安家,可将领驻边军令如山,族中男儿都鲜少回京,对于朝中暗潮涌动的权力斗争只能是鞭长莫及。
现在也是。
阿树叫薛老夫人进宫,只是真的想找个人陪陪她。
老夫人能教养出薛皇后以及薛家这一代英才子孙,是个聪明的妇人。阿树从不逞强,她现在很害怕,希望从能外祖母的怀抱中获取力量。
“对了,清商呢?”喝了几口粥,阿树忽然想起,下午匆匆回宫,没有留意顾锦之的去向。
“顾大人跟着马车一同回来了。他说公主诸事繁忙,不便打扰,就一直呆在侧殿里。”
阿树夹菜的手顿了顿,轻轻哂笑,“清商真是个妙人。”
太子失踪的消息是机密,方才煮雨向她禀报侍卫的传话时,一时慌乱忘记让顾锦之先离开。但他十分知进退,没有随阿树回到屋内继续听下去。否则,就算阿树自己觉得顾锦之是她身边值得信任的人,此时也不得不将他软禁起来,直到诸事结束。
既然他自觉避开,那就算了。
顾锦之是薛家选来的人,不会是宋家那边的奸细,只听到点细碎消息也不打紧。
“顾大人还说,要向您请罪,他不慎慌乱间将墨迹打翻在您的画上。”
“顾锦之还会慌乱?”阿树莫名诧异,但回忆了一下又沉默了。
当时慌乱的,可能是她自己。
听闻哥哥失踪的消息后,她直接掷了笔,亭间风一吹,沾了颜料的毛笔在画上到处滚,那画定然是毁了。
“画呢?”
“顾大人说,‘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奴婢愚笨,倒是不太懂这句诗词的意思。”烹云刻意缓和气氛,捡着阿树爱听的话夸了顾锦之几句。